白俄羅斯全國張貼著總統盧卡申科(Alexander Lukashenko)笑容滿面的競選海報,26日登場的大選幾乎註定會讓這位70歲的專制領導人在執政30年後七度連任。根據白俄中央選委會夜間發表的聲明,這位強人領袖壓倒性地獲得近87%的選票。然而,許多被盧卡申科鎮壓或流亡海外的反對者對此不以為然,他們認為大選是一場盧卡申科自導自演的鬧劇,就像2020年的那次選舉一樣,當時引發長達數月的示威動盪。而當局的鎮壓導致逾65,000人被捕,並招致西方的譴責與制裁。
美聯社報導,盧卡申科的競選海報下方寫著「需要!」盧卡申科雙手合十的照片映襯著這句話。在競選影片中,當被問及是否希望他繼續執政時,選民集體回答:「需要!」盧卡申科是在前蘇聯解體兩年後上台,自1994年以來,他的鐵腕統治為他贏得「歐洲最後的獨裁者」之稱,他極度依賴盟友俄羅斯在政治上的支持。
盧卡申科允許俄羅斯在2022年經由白俄領土入侵烏克蘭,甚至還在國內部署一些俄羅斯的戰術核武器。然而,他依然以「和平與安全」為競選口號,宣稱他已成功避免白俄羅斯捲入戰爭。盧卡申科以其一貫直言不諱的演說風格表示:「擁有像白俄羅斯這樣的獨裁統治,總比擁有像烏克蘭那樣的民主更好。」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自身也已執政超過25年,普丁的支持幫盧卡申科度過2020年的那場大選的動盪。
觀察人士認為,盧卡申科因經濟陷困和烏克蘭戰爭的影響,擔心國內再次出現大規模示威,因此將選舉安排在一月份,避免像8月那樣適合街頭抗議的時節。而這場大選幾乎沒有真正的反對陣營加入競爭。
根據27日凌晨公布的官方結果,盧卡申科獲得86.82%的選票,而與他的最接近的對手也僅拿到3.21%。白俄中央選舉委員會表示,3.60%的選票為無效票。在2020年,該國選舉機構宣稱盧卡申科獲得80.10%的選票。
白俄羅斯政治分析家卡爾巴列維奇(Valery Karbalevich)說:「2020年的那場抗議留下的創傷如此深刻,這次盧卡申科決定不冒險,選擇最可靠的方式,讓投票看起來更像是一場保住權力的特殊行動,而非一次真正的選舉。」盧卡申科反復聲稱自己並非執意戀權,並表示將平穩地將權力交給新一代。盧卡申科的20歲兒子尼古拉(Nikolai)在競選期間走訪全國,接受採訪、簽名並在活動中演奏鋼琴。然而,盧卡申科對自己的健康狀況隻字未提,儘管有人注意到他步履蹣跚,而且說話時偶爾略帶沙啞。卡爾巴列維奇說:「繼任問題只有當領導人有意卸任時才會成為關鍵。然而,盧卡申科顯然並無離任的打算。」
目前,白俄羅斯的反對派領袖不是流亡海外,就是被關進監獄。目前,該國有近1,300名政治犯,包括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畢亞利亞茨基(Ales Bialiatski),他是「春天人權中心」(Viasna Human Rights Center)的創始人。自去年7月以來,盧卡申科已赦免超過250人。然而,當局同時也加緊鎮壓,逮捕數百名政治犯的親屬與朋友。
根據「春天人權中心」的報告,光是上個月就有188人被捕。人權倡導者指出,捐款給反對派陣營的民眾被當局傳喚並被迫簽下文件,聲明他們已被警告不得參加未經批准的示威活動。
而選票上盧卡申科的4名挑戰者都對他表現出忠誠。共產黨候選人西蘭科夫(Sergei Syrankov)說:「我參加競選不是為了反對,而是與盧卡申科站在一起,我準備充當他的先鋒。」他表態支持將LGBTQ+活動刑事化,並重建前蘇聯領導人史達林的紀念碑。共和黨候選人希日尼亞克(Alexander Khizhnyak)在2020年負責明斯克的一處投票站,並發誓阻止示威「混亂重演」。自由民主黨領袖蓋杜科維奇(Oleg Gaidukevich)曾在2020年支持盧卡申科,並呼籲其他候選人採取行動,挫敗盧卡申科的對手。第四名候選人卡納帕茨卡婭(Hanna Kanapatskaya)在2020年獲得1.7%的選票。她自稱是「盧卡申科唯一的民主替代選擇」,承諾為釋放政治犯奔走,並警告支持者不要「過度冒進。」
流亡的反對派領袖季哈諾夫斯卡婭(Sviatlana Tsikhanouskaya)在2020年挑戰盧卡申科後被迫流亡,她說,26日的大選不過是盧卡申科自導自演的一場儀式化鬧劇。她呼籲選民劃掉選票上的所有名字,並呼籲國際領袖不要承認選舉結果,因為這個國家所有獨立媒體和反對派政黨都已被摧毀,監獄關滿政治犯。她說:「隨著這場沒有真正競爭者的選舉臨近,鎮壓變得更加殘酷。但盧卡申科似乎仍幻想著有數十萬人聚集在他的官邸外抗議。」
歐盟已表態拒絕承認白俄的選舉結果,並威脅實施新的制裁。歐盟外交政策負責人卡拉斯(Kaja Kallas)和歐盟擴大事務專員科斯(Marta Kos)在聯合聲明中表示:「今天白俄羅斯的這場虛假選舉既不自由,也不公平。」
大選當天,盧卡申科帶著他的白博美犬在首都明斯克(Minsk)投票後告訴記者,他不期待歐盟的承認。「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白俄羅斯人民承認這次選舉,選舉能像開始時一樣和平結束。」盧卡申科在一次長達數小時的記者會上說,他不排除2030年再次投入角逐總統寶座的可能性。
媒體自由監察機構「無國界記者」(Reporters Without Borders)已就盧卡申科對言論自由的鎮壓向國際刑事法院提起控訴,該鎮壓自2020年以來導致397名記者被捕,目前仍有43人被囚禁。
根據中央選舉委員會的數據,白俄羅斯有680萬名合格選民。然而,由於大約50萬人已離開該國,他們無法參與投票。根據選後的公告,投票率達到創紀錄的85.70%,但由於缺乏獨立監督機制,這一數字幾乎無法驗證。
白俄國內上周二開始的提前投票,選票箱在投票日之前無人看管,讓選舉舞弊有可乘之機。反對派指出,創紀錄的41.81%選民在5天的提前選舉中完成投票。同時,「春天」的活動人士報告白俄網路問題,並指控盧卡申科政府封鎖人們用來繞過審查的VPN服務。而投票站已移除覆蓋選票箱的簾幕,並禁止選民拍攝選票,白俄反對派在2020年曾呼籲選民拍照以防選舉舞弊。
盧卡申科對烏克蘭戰爭的支持導致白俄羅斯與美國及歐盟的關係破裂,結束了他曾試圖利用西方從克里姆林宮撈到更多好處的策略。盧卡申科提及,部署在白俄羅斯的俄國核武器是和平的保障,並表示如果再次當選,他將把莫斯科作為首次正式出訪的目的地。
白俄羅斯問題專家施萊布曼(Artyom Shraybman)說:「直到2020年,盧卡申科還能左右逢源,在俄羅斯與西方之間遊走,但現在白俄羅斯的地位更接近是俄羅斯的衛星國,這種北韓式的選舉進一步將白俄羅斯領袖與克里姆林宮綁得更緊。」他預測,選舉結束後,盧卡申科可能會再試圖與西方接觸,尋求減少對俄羅斯的全面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