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鎤銘/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當今時代，人工智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改變著世界。當其觸及政府運作的核心時，既可能成為政府治理模式革新的契機，也可能因各種問題而陷入困境。伊隆·馬斯克（Elon Musk）創立的政府效率部（DOGE），正以人工智慧為利器對美國聯邦政府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改造。
政府機構中的AI變革浪潮
在川普政府將人工智能置於首要發展戰略地位的大環境下，DOGE在總務管理局（GSA）展開了積極的改革行動。DOGE快速開發名為「GSAi」的定制生成式AI聊天機器人，旨在提升約12000名員工的日產能。這些員工負責管理整個聯邦政府的辦公樓、契約和IT基礎設施等重要事務。通過引入這一AI聊天機器人，DOGE期望能夠極大地提高工作效率。例如，在日常辦公任務中，諸如文件歸檔、資訊查詢等工作往往耗費大量人力和時間，而「GSAi」可以通過智慧化的操作流程快速準確地完成這些任務。不僅如此，馬斯克團隊還希望利用聊天機器人和其他AI工具深入分析大量的契約和採購數據，通過對這些數據的深度挖掘發現潛在的低效環節，從而優化整個契約簽訂和執行流程，為政府節省資金並提高決策的科學性。
然而，這種變革並非沒有挑戰。在拜登政府時期，出於資訊安全和隱私保護等因素考慮，行政命令及其他指導文件通常要求政府工作人員謹慎採用新興技術，相比之下，川普政府則採取更為激進的態度，要求去除任何阻礙美國實現「全球AI霸主地位」的障礙，這種政策導向的變化使得DOGE能夠在較短時間內迅速引入更多AI工具，但也引發了關於技術應用規範性和合理性的廣泛討論。
在教育部門，DOGE對學生貸款系統的訪問引發了民主黨的高度警惕。一組民主黨人致函代理教育部部長，表達對DOGE不斷擴展訪問包含數千萬美國人個人資訊的學生貸款數據庫及其他相關系統的擔憂。學生貸款數據庫是一個極為敏感的數據集合，其中包含了社會安全號碼、收入狀況等多種關鍵個人資訊。馬斯克團隊可能利用這些數據來影響教育政策的制定，例如，他們可以通過分析學生的學業表現、家庭經濟狀況等多方面數據調整學生貸款政策，但這種方式也存在巨大風險。一方面，數據量龐大且複雜，即使是有經驗的專家也難以完全避免數據分析中的誤差，這就增加了個人資訊被誤用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如果缺乏有效的監管措施，這些敏感資訊極有可能被洩露或濫用，對數千萬美國人的生活造成嚴重影響。
數據安全與隱私保護的爭議漩渦
DOGE的行動在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CLU）引發了巨大爭議。ACLU針對DOGE提交了多份資訊自由法（FOIA）請求，試圖獲取有關DOGE是否非法訪問、分析或利用美國人民私人財務、醫療和個人資訊的相關記錄。DOGE領導層聲稱其員工大多隸屬於政府機構，因此不受FOIA約束，這一說法使得情況更加複雜。ACLU指出，DOGE已經侵入政府最嚴格保護的數據庫和系統，完全忽視了國會制定的長期隱私保障措施。DOGE對數百萬人敏感個人資訊的訪問令人深感擔憂，並引發了許多嚴重的法律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國會必須履行其憲法職責，對總統的越權行為進行制衡，確保公民的隱私權益得到充分保護。19個州提起訴訟，試圖阻止DOGE團隊訪問高度敏感的納稅人記錄。聯邦法官恩格邁爾（Paul Engelmayer）針對這一案件頒布了臨時禁制令。法官明確表示，如果沒有禁令救濟，原告將面臨無法彌補的損害。這是因為新政策存在披露敏感和機密資訊的風險，並且相關系統比以往更容易遭受駭客攻擊。這19個州由紐約州檢察長萊蒂希亞·詹姆斯（Letitia James）領銜，指控川普政府允許與馬斯克相關的政府員工訪問納稅人記錄，包括數百萬美國人的社會安全號碼和銀行帳戶資訊。這種擴展訪問政策帶來了巨大的網路安全風險，危及各州及其居民的大筆資金。
政治博弈下的治理挑戰重重
民主黨參議員康諾利（Gerald E. Connolly）和布朗（Shontel Brown）向人事管理局（OPM）臨時代理局長查爾斯·埃澤爾（Charles Ezell）致函，表達對馬斯克等人忽略網路安全和隱私保護，發送潛在違法郵件給聯邦雇員的擔憂。他們認為，川普政府在OPM的行動至少顯示出極端的疏忽、嚴重的無能以及對政府數據安全的混亂漠視。最壞的情況是，川普政府官員很清楚自己的行動威脅到政府的正常運作，並將公民置於中國和俄羅斯等外國對手獲取敏感數據的風險之中。
這種擔憂源於DOGE在人事管理方面的舉措。聯邦人事管理局堆積了大量的馬斯克忠誠派人士，該局鼓勵無法每週五天返回辦公室並承諾忠誠和卓越文化的僱員辭職。這種做法導致了一些聯邦僱員的不安。一些員工被迫參加突如其來的個別會議，向身份不明的年輕工程師展示他們的代碼，並且不清楚未來機構的技術任務組將是什麼樣子。這種文化衝突可能影響政府機構的穩定性和工作效率，進一步加劇了民主黨對於DOGE行動的不信任。馬斯克的支持者們拒絕在盤問公務員時透露自己的名字，這種神秘的做法進一步加深了人們對對其真實意圖的猜測。
未來之路：平衡之道與深遠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政府治理面臨新的挑戰。一方面，需要平衡創新技術應用與傳統規範之間的關係；另一方面，要確保在追求效率提升的同時，不損害公民的權益與國家的安全。政府在採納新興技術時，應當建立完善的監管機制，確保技術的應用符合相關法律法規的要求。這包括對數據安全、隱私保護等方面進行嚴格把關，防止敏感資訊被非法訪問或濫用。同時，還需要加強對相關工作人員的培訓，提高他們的技術素養和法律意識，從而更好地應對新技術帶來的挑戰。
馬斯克以人工智慧為核心對美國聯邦政府進行的改造是一場充滿矛盾的旅程。它像一股強大的風暴，攜帶著改變政府運作模式的巨大潛力，但也在數據安全、隱私保護、文化衝突以及政治博弈等方面面臨諸多挑戰。未來，如何在推動人工智慧技術發展與維護公共利益之間找到微妙的平衡點，將是馬斯克及其DOGE團隊必須認真思考和解決的重大課題。這一過程的結果不僅關乎美國政府的未來走向，也可能對全球範圍內政府運用新興技術產生深遠的影響。是重塑政府開啓一個全新的時代，還是陷入重重危機難以自拔，這一切仍有待時間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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