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專論】川普當政南韓擁核民意高漲

李 明/國立政治大學外交系兼任教授  
 
南韓總統尹錫悅在2024年12月3日晚間宣告戒嚴，卻快速遭到南韓國會否決，舉世震驚。尹錫悅表示他的大動作，在於壓制「國會中的親北韓勢力」，指責在野黨為：「破壞韓國民主政治的暗黑勢力」、「北韓及中國代言人」。所幸軍隊並未對群眾開槍，也未強力拘捕國會議員，否則會爆發一場嚴重的流血事件。
 
尹錫悅發動戒嚴事件失敗，南韓政府兩度更換代理總統，尹錫悅則三次拒收傳票。高級公職人員犯罪調查處（公調處）終於在2025年1月15日，才在第二次行動當中逮捕尹錫悅。依據南韓法律，「憲法裁判所」須受理總統彈劾案，最遲需在180天內做出宣判。倘若尹錫悅被判有罪，將確定去職且須在60天內選出新任總統；倘若尹錫悅無罪，可回任執行總統權力。
 
現在正是「憲法裁判所」辯論尹錫悅案的關鍵時刻，雖宣判時日尚未確定，但「憲法裁判所」設定3月中旬宣判為目標。鑒於南韓支持和反對尹錫悅力量勢均力敵，南韓法界和政界人士都在擔心，無論「憲法裁判所」做出何種結論，都將造成南韓社會及輿論分裂，加劇社會動盪。
 
北韓核武威脅下南韓朝野支持擁核
 
當今南韓政局不穩，又面對北韓核武力量壯大，動輒對周邊地區施加威脅，南韓擁核反核角力逐漸升溫，成為另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朝鮮半島經過1950至1953年韓戰摧殘，雙方於1953年7月因停戰協定結束大型衝突，但兩韓迄未締結和平條約。南韓藉助與美國簽訂共同防禦條約以獲安全保障，北韓則極力發展核武為終極武器；北韓擁核、南韓無核，不對稱的軍事對峙使南韓壓力沉重。
 
南韓早在朴正熙時期便計畫開發核武。朴正熙在1975年的一次新聞發布會，首次提到南韓需有核武。他向法國尋求援助，但在美國反對下，法國決定不轉移核武技術。而南韓核武計畫，在1975年4月23日因批准「核不擴散條約」（NPT）後告終。
 
倒是北韓在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三代領導人戮力經營和研發，核武有了快速進展。1993年北韓的核武發展引起全球矚目，爆發了第一次朝鮮半島核武危機。北韓在國際壓力下，簽署「1994年日內瓦核子框架協議」，言明加入國際原子能委員會（IAEA）接受監督，多國共同成立「朝鮮能源開發組織」（Korea Peninsula Energy Development Organization, KEDO），並集資以期能於2003年前，建造2座輕水式核子反應爐交予北韓發電，美國在此之前每年給北韓50萬噸原油。
 
後來北韓發現美國每年50萬噸原油從未到位，且2座新型反應爐也成泡影，一怒撕毀條約、退出IAEA，形成2002年第二次核武危機。加以2001年爆發911事件，美國遂將北韓、伊朗、伊拉克打為「邪惡軸心」（Axis of Evil），但北韓核武危機懸而未決，仍是東亞各國夢魘。
 
自2006年至今，北韓一共施行6次地下核子試爆，雖受聯合國安理會制裁，但它愈挫愈勇努力推動核武精準化和核彈頭小型化，並拉長攻擊航程。2017年11月北韓的「火星-15號」長程彈道飛彈已可攻擊美國本土，美國深受震撼。當時為川普第一次執政，據信2018年6月川普和金正恩在新加坡舉行峰會即與此有關。
 
北韓不時進行飛彈試射，處在其核武危機之下，南韓朝野湧現巨大的擁核聲浪。南韓民眾認為幾十年來，美韓共同防禦條約安全防護已然不足，且美國安全保障日益脆弱。2025年1月/2月號「外交事務」季刊，Robert E. Kelly 和Minhyung Kim 發表「為什麼韓國應該擁核？」，指出核子武器是遏制來自北韓威脅的最佳方式。Kelly 與Kim 指出，南韓的問題是雙重的。首先，北韓的能力正在增強，它開發了洲際彈道飛彈，這讓人懷疑美國是否足以履行聯盟承諾，並為南韓而戰。其次，過去嚴厲抨擊美韓聯盟的川普二任總統，在川普領導下，華府干預朝鮮半島衝突的可能性將進一步下降。
 
川普回鍋南韓朝野不相信美國的核子傘保護網
 
Kelly和Kim指出現在韓國擁核民意已成主流，根據「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2021年民意調查，71% 的韓國人支持擁核，政治菁英或許仍存在一些分歧，但民眾多數相信擁核得以自保。文章又說，北韓的核武能力削弱了美國的威懾力，如南韓擁有核武將可幫助填補這一空缺，擁有核武的南韓將更能自立自強。減少川普退出聯盟的潛在威脅，並平息南韓對美國核武承諾的過度焦慮。
 
作者進一步提及，南韓發展核武最大障礙不是國內選民，而是外國選民（美國）。誠然，美國不會輕易應允南韓參加核武俱樂部，否則美國無法說服同樣受北韓威脅的日本何以不能擁核。甚至台灣何以不能跟進。尹錫悅於2023年4月訪美時，拜登總統便體察南韓民眾擁核熱望，在「華盛頓宣言」裡宣告透過建立「美韓核諮詢小組」，將南韓納入美國東亞核計畫。拜登之意，向南韓張開核子傘保護以換取南韓不擁核。
 
如今川普再度執政，是否履行前朝和南韓訂定的承諾，南韓朝野並無信心。過去南韓傾向擁核人士以往多為保守派，反之，進步派人士重視和北韓和解因此主張反核；不過李在明代表的進步派，近來也提出修改「韓美原子能協定」，以使南韓能像日本一樣，進行燃料用鈾的濃縮和提取商用鈽。
 
李在明的主張被外界解讀為南韓要確保「核潛力」，必要時能發展核武。說明在核武議題上，無論保守派或進步派，都在該領域上出現「右傾」的趨勢。即使想法天馬行空，而和拜登政策南轅北轍的川普，也不見得同意南韓可以「擁核」。但川普再執政，南韓朝野危機感日重，川普與南韓擁核議題又互為因果，美韓雙方可能為該議題出現爭執，為原已複雜的當地局勢增添不利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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