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財/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
近期中共高層針對其所謂台灣問題,其國際及兩岸層面表述頻繁越趨且協調一致,顯示這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對台統一論述戰略。國家主席習近平訪俄前在俄媒體,發表「今年是台灣光復八十周年」,並強調「台灣回歸中國是二戰勝利成果」。這一表述首先選擇在國際舞台發聲,意在爭取國際社會對中共立場的認同;而俄羅斯為尋求中共支持對抗美國及北約國家,也會是強烈支持中共對台灣的主權聲稱。
習近平透過俄羅斯媒體發聲,將台灣問題與二戰後國際秩序連結,強調「台灣回歸」是戰後國際安排的一部分,此隱含若是各國挑戰中國統一政策,等同於是挑戰戰後國際秩序,也避免台灣問題進一步國際化。在國際宣傳後,全國政協主席王滬寧在「海峽論壇」開幕式講話中,特別提到「今年是抗日戰爭與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八十周年,也是台灣光復八十周年」,進一步鞏固「三個八十年」的論述框架。
緊接著中共官方媒體系統性地強化這一論述,《人民日報》、新華社等重要媒體平台持續發布相關評論文章,形成輿論聲勢,並配合外交部、國台辦發言人的例行記者會回應,形成對國際社會及兩岸社會多層次宣傳攻勢。
這些高層表態不僅是針對台灣社會的統戰論述,更是面向國際社會統戰的戰略性論述。通過將台灣問題與二戰後國際秩序建立關聯,中共試圖從歷史敘事及國際法理層面,確立其自身立場的正當性,削弱台灣在國際舞台的活動空間。這一戰略布局將在2025年各個「八十周年」紀念活動中進一步深化和擴展。
同時,中共更是運用法律戰,以國際條約與歷史文件建構「一中體制」法理基礎。中共精心挑選「三個八十年」作為論述焦點,目的是在國際法律層面為「一中體制」建構穩固基礎。這一法律戰略主要利用二戰結束後的國際條約與文件,試圖從法理上否定台灣地位。尤其運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已在政府繼承方面完全繼承中華民國政府,這不啻是否認中華民國政府存在。
中共運用國際文件及條約試圖建構一中體制,透過政府繼承宣稱完全繼承中華民國,也等於宣示對台灣擁有主權。首先,在開羅宣言與波茨坦公告上,中共強調1943年《開羅宣言》和1945年《波茨坦公告》明確要求日本將台灣歸還中國,這構成台灣法律地位歸屬中國的國際共識基礎。值得澄清是,此時代表中國是中華民國政府。
然長期以來,執政的民進黨政府卻一再宣稱前述開羅宣言及波茨坦公告,此等國際文件其法律地位低於舊金山和約;主張和約未明確規定台灣歸屬問題,反而陷台灣地位於未確定狀態。然而,民進黨政府既承認中華民國為台灣國號,若又持台灣地位未定論,兩者論述豈非矛盾乎?
其次,中共試圖巧妙運用舊金山國際和約解釋。針對1951年《舊金山和約》未明確規定台灣歸屬問題,中共提出「戰後安排已定」的解釋,主張台灣地位不存在法律模糊性。這一點傳統國民黨主政中華民國政府,也否認台灣地位未定論說法。至於傳統獨派則認為根據此項和約,主張台灣地位未定論;但歷經台獨論述轉型台灣地位未定論成為一種過時論。若是地位未定論成立,不啻是否定既存中華民國政府已經有效統治台灣八十年事實,也超過一般國際法上時效原則。
最後,中共宣稱聯合國決議支持一中體制。中共主張1971年聯合國大會2758號決議,宣稱已解決中國代表權問題,並延伸解釋為解決台灣的政治地位問題。但民進黨政府則宣稱2758號決議,只是解決中國代表權問題;並未台灣主權歸屬及國際參與問題。然美國、若干友台的歐盟等國家,則一再質疑2758號決議,並未妥善安排台灣國際參與問題。中共擔心這將造成台灣問題進一步國際化。
事實上,中共的法律論述存在策略性模糊困境。這種法律戰策略性地模糊存在困境:二戰後國際文件中的「中國」指的是當時國際承認的中華民國,為聯和國五個常任理事國之一;且當中華人民共和國1949年10月1日成立時,1945年台灣已在中華民國政府有效統治之下;而聯合國2758號決議,確實僅是處理中國代表權問題,並未明確處理台灣的政治地位。
面對來自中共對日戰爭及台灣國際法地位論述挑戰,中華民國政府應有所因應。當中共一再強調其在抗日戰爭中的重要貢獻時,已將共產黨塑造為中國抗戰的中流砥柱,中共正是藉此建立對戰後秩序的話語權。同時淡化國民黨領導中華民國政府的正面領導抗戰貢獻,此試圖削弱中華民國收復台灣的歷史正當性。
因此,中華民國政府應加強歷史敘事,強化中華民國擁有台灣的歷史聯繫。中共刻意漠視中華民國存在事實,試圖建構一種歷史連續性敘事,即現今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自然且完全繼承二戰後中國對台灣的主權。這種敘事忽略國共內戰的歷史事實及中華民國依然存在事實。
儘管中共通過這一論述已在部分國家和地區取得話語權優勢,尤其是在發展中國家中。然主要發達國家仍保持謹慎態度,避免直接認同可能改變台海現狀的歷史解釋。面對中共「三個八十年」的論述攻勢,朝野應需要制定全面而有效的因應策略,在國際社會中捍衛自身的主體性和正當地位。
例如,強化中華民國擁有台灣的歷史敘事。應系統性地梳理和傳播戰後中華民國在台灣發展的完整歷史,強調中華民國政府接收台灣後的治理演變、民主化歷程,以及中華民國治理下的台灣社會,已經形成具有獨特中國認同及台灣的雙重認同過程。
政府應建構包容性、開放性及多元性國家認同、歷史敘事,滿足多元族群及跨世代需求。通過出版多語種歷史著作、製作紀錄片及數位內容,向國際社會呈現更為完整的中華民國治理下台灣歷史圖景,中華民國與台灣已然形成命運共同體關係。
無論是國民黨或民進黨既然皆承認國號為中華民國,中華民國已經成為台灣共識及最大公約數;在國族建構是承認台灣人民也是同屬中華民族,即兩岸人民同屬中華民族主張,李登輝總統及馬英九總統皆有此論述;民進黨不願意公開台灣民眾也是中華民族,反而陷台灣安全於風險之中。
同時,國際法理論述反制。中華民國政府應邀請國際法學者,重新審視台灣的法律地位進行公共論述,針對中共選擇性解讀國際條約的做法提出專業反駁。特別是釐清《開羅宣言》性質、《舊金山和約》對台灣地位的影響,以及聯合國2758號決議含義,建立中華民國擁有台灣在國際法上的論述基礎。傳統獨派主張台灣法律地位未定論,視中華民國軍事佔領台灣論點,反而陷台灣於無主地的困境,也漠視中華民國擁有台灣實際統治權及有效管轄權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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