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以與伊朗交戰 中俄冷眼旁觀 揭露「威權軸心」概念極限

美軍空襲伊朗核設施的隔天,伊朗外長阿拉格奇(右)訪問莫斯科會晤普丁(左)。但俄方僅發表慣常的外交支持聲明。圖/取自俄羅斯總統府
美軍空襲伊朗核設施的隔天,伊朗外長阿拉格奇(右)訪問莫斯科會晤普丁(左)。但俄方僅發表慣常的外交支持聲明。圖/取自俄羅斯總統府

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國際輿論中出現一種關於「威權軸心」(axis of authoritarianism)的論述,主張中國、俄羅斯、伊朗與北韓正逐步形成一個以反美與反西方為核心的戰略聯盟。該論述假設這些國家基於共同的制度屬性與對抗美國主導秩序的目標,將在全球重大衝突中展現高度協調。然而,以伊爆發軍事衝突,卻挑戰此一假設。儘管中俄對美國行動表達外交譴責,但兩國皆未對伊朗提供實質支援,反映出所謂「軸心」的鬆散與各國利益盤算的分歧。

《紐約時報》報導,俄羅斯在對烏戰爭中尋求中國、北韓與伊朗援助時,美英官員曾提出「威權軸心」的說法,認為這四國因共同的反美立場而結盟。然而,伊朗雖向俄羅斯提供武器、向中國輸出石油,卻在自身陷入戰爭時未獲實質回報,顯示這些國家間的團結脆弱,所謂「軸心」更像是一種表面的政治敘事,而非穩固的戰略聯盟。

在伊朗與以色列交戰期間,或當美軍轟炸伊朗核設施時,其餘三國並未急於出手援助。這四國中實力最強的中俄兩國,僅發表了象徵性的譴責聲明,卻未提供任何實質協助。

卡內基俄羅斯—歐亞中心主任加布耶夫(Alexander Gabuev)指出,這次伊朗與以色列的衝突證明,這些國家並不會彼此出手相救,特別是中國與俄羅斯在伊朗遭攻擊時,並未提供實質幫助,顯示這個「軸心」其實並不牢靠。

他補充說:「這些國家其實都各懷私心,不願捲入他國的戰爭。每場衝突都有不同背景與利益考量,彼此間缺乏像美國與其盟友那樣的制度性連結、共同價值觀與組織合作架構。」

這四國的體制皆為威權政權,並對美國抱持敵意,因為美國傳統上試圖削弱這些政權並質疑其合法性。它們彼此間也有某種戰略聯繫,透過貿易與軍事技術共享來削弱美方主導的制裁。

美國天主教大學歷史學者、前國務院官員金梅奇(Michael Kimmage)表示:「中國、北韓、伊朗和俄羅斯之間的確有一些互動與合作,例如他們彼此會溝通,也都對美國或西方抱持不滿,在立場上有共通點。但這種表面上的一致其實沒什麼實際效用。」

在這幾國中,僅有俄羅斯與北韓簽署新版共同防禦條約(中國與北韓則於1961年簽署安全條約)。北韓除提供武器,還派遣逾1.4萬名軍人協助俄軍作戰。

中俄關係則建立在共同的共產主義歷史與韓戰反美經驗之上,並發展為當今美國最關注的雙邊關係之一。兩國領導人多年來培養出密切關係,並在2022年2月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前夕宣布「無上限」夥伴關係。

儘管如此,中國仍重視部分國際規範,並未對俄提供大規模軍援。但美方指出,中方協助俄國重建軍工體系,並持續大量採購俄羅斯石油。

相比之下,俄羅斯與伊朗的關係則遠不如中俄緊密。

其中一個原因是宗教差異:伊朗是神權國家,而中、俄、北韓則是世俗的社會主義國家,對伊朗的神權體制抱持警惕。中俄也對伊斯蘭激進主義高度戒備,習近平更在國內嚴控穆斯林宗教活動,特別針對維吾爾族與哈薩克族。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冷戰史學者拉德琴科(Sergey Radchenko)表示:「除了『多極世界秩序』的空泛口號外,這些國家並未共享真正的價值觀,矛盾反而不少。」他指出:「普丁的表態反映出,與以色列和阿拉伯國家的關係對俄羅斯更為重要,他不會為了維持對伊朗的友誼而破壞這些外交關係。」

他補充說:「普丁是一個玩弄權謀的現實主義者,只在意自己的戰略利益,如果需要犧牲伊朗,他也會毫不猶豫。德黑蘭方面也對此心知肚明。」

6月14日,普丁與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通話,表示願意斡旋以伊戰爭,並提到俄方曾協助伊朗建造一座核電廠,正支援另外兩座。儘管強調與伊朗合作,普丁仍對直接介入戰爭態度保留。

美軍空襲伊朗核設施的隔天,伊朗外長阿拉格奇(Abbas Araghchi)訪問莫斯科。但俄方僅發表慣常的外交支持聲明。當天,伊朗象徵性地向美軍駐卡達基地發射飛彈,隨後與美以達成停火。

與此同時,中國也僅在場邊觀望此次危機。

習近平表示,所有各方「都應致力於緩解衝突」。川普下令空襲伊朗後,中國則強烈譴責美方行動,指控其違反《聯合國憲章》。

但如同俄羅斯,中國也未對伊朗提供實質援助。儘管中國有時會就區域衝突表明立場,但也常刻意保持中立,以平衡多方利益。多年來,中國已大力發展與伊朗對手沙烏地阿拉伯與阿聯的關係,這兩國同樣是中國的重要石油供應國。

一場持久的區域戰爭將威脅中國從這些國家進口石油的穩定,因此中國傾向緩和衝突而非助長戰火。

報導指出,北京在中東『中立斡旋者』的形象,最明顯體現在2023年3月促成伊朗與沙烏地阿拉伯和解,並強化與敘利亞當時的領導人阿塞德(Hafez al-Assad)的關係,當時被視為其在中東影響力的高峰。隨著伊朗受戰爭重創、阿塞德政權被推翻,中國對以伊衝突轉趨保守,觀望局勢走向。

那不勒斯東方大學教授、曾任教北京大學的中國外交政策專家法德拉(Enrico Fardella)指出,中方雖有意推動停火與穩定,但目前的低調態度反映其對自身影響力缺乏信心,可能如敘利亞戰後一樣,再次採取謹慎重整的策略。

史汀生中心中國外交專家孫雲認為,「軸心國」的說法依然成立。雖然中、俄、伊朗與北韓未簽共同防禦協議,但共享反美、反西方與反自由民主的立場,這種結盟仍具威脅性。

她指出,中國曾向伊朗提供核與飛彈技術,資助俄國戰爭,並維持北韓政權運作。不過她也坦言,中國對伊朗的支持有限,因對伊朗神權體制缺乏信任,認為其外交過於天真、投機,且搖擺不定。

中方也清楚知道,伊朗如同北韓,是個孤立國家,儘管雙邊關係時有波折,伊朗仍需要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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