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油價格名列全球最低之列的伊朗,13日為全國補貼汽油引入新的價格級距,試圖在不引發民怨的情況下,遏止不斷攀升的燃油成本。這是伊朗自2019年以來首次上調油價,當年調價引發全國性抗議,最終演變成致命的武力鎮壓並造成逾300人死亡。伊朗民眾對這波調價反應不一,有人批評政府未徵詢民意,也有人認為形同變相課稅。
綜合美聯社、路透報導,數十年來,廉價汽油在伊朗被視為一種與生俱來的權利。早在1964年,當局調高油價即引發大規模示威,迫使當時的國王出動軍用車輛,取代罷工計程車司機的車輛。
然而,伊朗神權體制正承受雙重壓力,一方面是里亞爾快速貶值,另一方面則是因核計劃而遭經濟制裁。這也使得以每加侖僅數美分的價格,維持全球最便宜汽油的成本日益沉重。不過,德黑蘭此次對調價的謹慎處理,顯示當局希望避免在今年6月以色列對伊朗發動為期12天戰事後,再度與早已疲憊不堪的民眾正面衝突。
兼職開計程車貼補家用的教師穆罕默迪(Saeed Mohammadi)不滿地說:「我們的不滿沒有任何結果。政府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根本不問人民同不同意。」
新價格仍僅為每加侖數美分
漲價當天清晨,在德黑蘭北部四座加油站,駕駛加油時顯得相當平靜。現場偶爾可見單輛警車駐守,但未出現排隊潮或其他明顯問題。
新實施的油價制度,為長期存在的補貼體系新增第三個價格層級。政府發言人莫哈傑拉尼(Fatemeh Mohajerani)在國營電視台表示,自13日起,除救護車外,多數車輛須以每公升50,000里亞爾的較高價格購油,約為自由市場匯率下的4美分。國營電視台12日報導,這項較高價格將適用於每月用油超過160公升的消費者。
其他駕駛仍可每月以每公升15,000里亞爾購買最多60公升汽油,另可再以每公升30,000里亞爾購買最多100公升。
莫哈傑拉尼表示,這次調價的目的是控制燃油消費並打擊走私行為。她並指出,計程車的配額維持不變。
伊朗2007年即引入燃油配給制度,但至今仍未能有效降低對超低價汽油的需求。
即便採用新價格,伊朗汽油仍名列全球最便宜之列。生產與配送成本與加油站售價之間的差額,即由政府補貼。總部位於巴黎的國際能源署(IEA)在2022年將伊朗列為全球能源補貼支出第二高的國家,僅次於俄羅斯。IEA估算,伊朗當年石油補貼高達520億美元,伊朗官員也坦承,政府每年為壓低能源價格投入數百億美元。
德黑蘭經濟學家拉格法爾(Hossein Raghfar)指出,自2009年以來,汽油價格已上漲15倍,並對政府補貼政策抱持悲觀看法。他說,這不僅未能減輕預算赤字,反而使經濟陷入通膨與赤字交織的惡性循環。
35歲的銀行行員雷扎普爾(Hamid Rezapour)則認為,政府「別無選擇,只能調高價格來管理國家經濟」。他說:「政府需要更多資金來支付公共需求。對我而言,這其實是一種間接稅,但在這種混亂的經濟環境下,效果也相當有限。」
這次調整,是伊朗自2019年以來對燃油補貼體系最重大的變動。當年政府突然將補貼汽油價格上調50%,超出配額的價格更暴漲300%,引發全國性抗議。
安全部隊在全國逾100座城市與城鎮鎮壓示威,有抗議者縱火焚燒加油站與銀行。根據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統計,鎮壓行動至少造成321人死亡,另有數千人遭到拘留。
批評者指出,汽油價格每上調10,000里亞爾,通膨率可能增加多達5%。目前伊朗正承受約40%的年通膨率。
不過,廉價燃油也為伊朗提供大量就業機會。這個伊斯蘭共和國擁有2,500萬輛汽車,其中包括300萬輛公部門與政府相關車輛,另有600萬輛機車。據報導,超過800萬名伊朗人透過線上平台開計程車為生,約佔全國人口近10%。相較之下,優步(Uber)在全球僅有約880萬名司機與外送員。
石油部長帕克內賈德(Mohsen Paknejad)先前對記者表示,這是「修正燃油消費趨勢的起點」。官員的談話顯示,政府可能在未來尋求更大幅度的調價,因為當局每三個月就會檢視一次價格。
60歲的計程車司機阿薩迪(Mohammad Reza Assadi)則對抗議是否能帶來改變抱持懷疑。他說,過去人們也曾因油價上漲走上街頭,他說,過去人們也曾因油價上漲走上街頭,「但到了黃昏時分,他們總是疲憊又絕望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