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清／開南大學人文社會公共管理碩士在職專班副教授兼執行長
賴清德總統在今（2024）年雙十國慶日上午出席國慶大會，並以「團結台灣，共圓夢想」為題發表演說。其中有關我國社會福利政策走向，賴提出以下重點：落實跨世代照顧人民，繼續推動「0到6歲國家一起養2.0」，增加托育費用補助；繼續落實高中職免學費，持續補助私立大專校院學生學費；另外，成立「青年百億海外圓夢基金」；此外，明年基本工資會再調升，租金補貼戶數也會再增加。還有政府會擴大社會投資，在生活、工作、居住、健康、扶老攜幼等面向，提供更多支持；也會提早啟動「長照3.0」，逐步落實慢性病防治的「888計畫」。
需從社會投資或管治型國家看賴清德的社福政策
由此看來，賴政府領導的社會福利政策走向，大約可以聚焦於「社會投資國家」（social investment welfare states）與「管治型國家」（regulatory states）的角色。首先，就「社會投資國家」而言，其中女性勞動參與率與生育率，直接關乎到福利國家永續性的議題。在此系絡下，女性成為維持福利國家永續的核心角色。透過家庭政策創造更多服務業就業機會，吸引女性進入勞動市場，提高女性勞動率；同時解決家庭中面臨家庭生活與照顧責任，以及和工作之間的平衡問題，讓個人能維持職業生涯，同時也能思考是否要生育、養育小孩，進而提升國家的生育率。可見，社會投資對於先進與發展中的福利國家而言，都已經是一個不得不的選擇。
相較於日本，安倍晉三首相時先採取振興經濟的「三支箭」，在2014年又提出兼顧社會的「新三支箭」。例如，「一億總活躍」政策特別鼓勵中高年齡、女性族群投入職場；面對人口不足、高齡化、少子化，同時提出產假與育嬰假、收入補償、家庭補貼和稅收優惠等家庭政策。另外，根據2015年《女性活躍推動法》不斷推出政策。2018年又有《政治領域男女共同參與推動法》及2019年修改稅制，將單親家庭所得稅減免對象，從原本喪偶或離婚單親家庭，擴大至未婚但育有20歲以下子女單親家庭。「透過確保子女扶養費得到適當支付，將有助解決兒童貧窮問題」。結果，產生日本的「女性經濟學」，從而確實逐漸提升女性勞動參與率。
相較於日本社副政策 台灣仍差一段距離
賴政府的「0到6歲國家一起養2.0」，雖增加托育費用補助等有限措施，但比起日本仍有一段距離。事實上若想要維持台灣福利國家體制，無可避開而必須面對核心問題：台灣女性勞動參與率相較於日、韓與及其他已開發國家，仍然相當低落，不利於台灣福利國家體制的永續性，甚至造成國安問題。要知：女性勞動參與率與生育率的相關政策配套措施，需擴大、深化，加上預算支出的配合，以上二者，關乎社會投資國家體制未來成敗。
其次，以「管治型國家」來說。台灣屬於東亞福利國家制度，早期傳統東亞發展型福利體制，偏向多數資源配置於經濟發展，而降低福利支出，致缺位部分由個人或家庭承擔。隨著政治民主化之後，各面向社會政策擴張，福利支出遂大幅成長，國家角色遂由管制者逐漸轉變成福利直接提供者。但是，21世紀以後全球經濟風險遽增，供給福利的國家量能有限，無法與持續成長保持同步，亟需其他部門參與福利生產以補足供需失調缺口，故而晚近衍生出福利改革觀的「管治型國家」。未來的重要課題，將是如何透過國家的優質管治，掌握公私部門的優缺點，透過協力、互補、合作，才能提供更有保障的經濟安全與福利服務。
歲入歲出短差2267億 不利社會福利經費支出
但是，目前台灣每年花在社會支出的比例越來越高，歲入歲出短差警訊已現。113年度中央政府總預算併計追加預算案後，編列2兆7,252億元，歲出編列2兆9,519億元，歲入歲出差短2,267億元。113年度總預算案各項政事別支出以社會福利支出編列7,917億元，占27.5％，為所有政務項目首位。事實上，此處編列還不包括各項社會保險保費支出（社會安全捐），後者2020年便達1兆1,936億元規模。社福及社保這兩項並沒有涵蓋台灣所有福利相關的支出，例如近年政府撥補預算填補公教退撫保險與勞工保險的金額並沒有被計算入內（113年度歲出增列1,927億元，其中社會福利支出增加788億元，主要係增列撥補勞工保險基金等經費）。由於113年度總預算歲入、歲出差短為2,267億元；因此，完善稅收制度與妥善管制預算收支，厥為社會福利體制是否能夠永續發展重點。
綜上所述，賴總統國慶所提社會政策重點，不論是從社會投資國家，或管治型國家的社會政策方向來看，台灣社會甚少認真討論，僅有少部分學界相關研究投入，缺乏明確的政策共識。但是，任何民主社會的福利改革與政策，都必須植基於社會大眾民意，更必須經由政黨政治與國會，以及社會輿論互動的過程而達成政策合法化。因此，本文建議，由於稅收政策的完善、社會支出的管制二者，是實施社會投資政策的先決條件；女性勞動參與率與生育率的相關配套措施層面擴大與深化，以及預算支出的配合，也關乎社會投資國家體制未來成敗。執政當局除了與社會溝通，結合學界、社會各界研究以外，無論如何都存在必須與在野黨密切合作的前提，才能形成政策共識，達成有效管制預算，以免將來收支失控；賴清德面對當前朝小野大的國會格局，政黨政治的運作如果僵持對立，其相關社會政策恐將流於水中月、鏡中花的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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