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恆宇/國防大學退休副教授
網路上的一篇「兩岸交流誰統誰」文章,勾起了筆者三十多年來的回憶。當年快要五十歲的我是台北一所軍校的文職老師,有一年我參加了在廈門大學的兩岸交流學術研討會。那時兩岸相互開放的學術交流還沒有幾年,那次的研討會台灣大專院校參加的有三十多位老師,廈門大學則有四十多人,我是台灣與會學者中唯一的軍校老師。
在廈大報到後次日,開幕式後沒有多久,我在會場聽到服務台方向傳來「有一位吳恆宇教授來了沒有」的詢問聲。我看向服務台,有兩位穿西裝年約四十些許的男士站在台前。我乃大聲的回應「我就是」。我們交換名片後得知,這兩位是「福建省公安廳港澳台聯絡處」的官員,一位是「科長吳新宇」,另一位是副科長。我立刻上前握著那位科長的手,並稱他為「兄弟」。這位科長愣了一下,我輕聲的說:「好巧呵,我是吳恆宇,你是吳新宇,我們不就是兄弟嗎?」
以後兩天的研討會及三天的參訪,在吃飯時他們兩人一直坐在我的隔壁桌。只要桌上有酒,我就會端著酒杯到各桌去敬酒;當然我巡迴各桌前,首先會去的是隔壁桌,去跟那位吳新宇科長乾上一杯。我必須尊重這位警官科長的職責,他則必須盯好我,甚至從我身上蒐集到一些向他上級彙報的情報。
這位警官科長在跟我閒聊時,當然會問我一些問題,我也會滿足他的詢問。在三十年前,兩岸都開始有了電腦,但兩岸當時電腦上的網路訊息真夠貧乏。我在電腦網路上看過對我服務軍校的介紹,很多資料都寫錯了。我回應這位吳科長的問題,很誠懇的跟他聊天;當問到我服務的軍校時,我回應的都是網路上的「台灣軍校介紹」。當時我判斷這些他很陌生的訊息,應該足夠他回去寫報告了。
首次與公安官員交流暢談
在學術研討會期間,身為唯一的軍校老師,從開會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訴自己一切都要低調,最好是不要在會中發言。雖然如此,在研討會休息時間,我仍以一貫的溫文態度跟廈大老師們閒聊,也得到很多友好的回饋。記得在參訪廈門的一個民俗村時,導覽員解說著該村的歷史;這時一位在身旁的廈大老教授用右臂碰了我一下,並引導我看向前方,紅磚牆上有一排大字,「以階級鬥爭為綱」、「不鬥爭就不會進步」。這排大字在文革結束快二十年的當時,雖用白漆一漆再漆,但仍清晰可見。
筆者瞭解毛澤東文革的歷史,也能體會這位走在我旁邊的老教授當時的心情,也許他想跟我說些什麼,但在那個年代,他不能也不便對我講什麼。我向這位廈大老教授點點頭,意思是「我瞭解」。
在即將結束參訪前一晚的歡送茶會上,大家經過多天的相處後,都有了些感情,相互交談的人變多了,聲音也大了起來。這時一位年約四十些許,看起來喝了不少酒的廈大老師大聲的說:「為什麼你們台灣要獨立?」他的這個問法頓時使會場的六、七十人鴉雀無聲,大家一下都愣住了。我看到會場的氣氛,覺得不能再沉默,於是我站了起來,大聲地感謝廈大幾天以來親切溫馨的安排接待,然後說讓我來回應這位廈大教授的疑問。
我首先說:「三國演義開宗明義的第一回就說道,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相信分久必合,而且我也贊成分久必合。」接著我說:「台灣是多元社會,什麼聲音都有。有主張統的拿著你們的黨旗、國旗在台北街頭揮舞,唱著東方紅。」我還舉出幾個台灣自由與民主的實例,並建議廈大教授們以後有機會到台灣去做學術交流時,到各處去走走看看,必能有新的認識和體會。」當時即嬴得廈大教授們的掌聲。
兩岸不怕矛盾只怕無能化解
日前「馬英九基金會」邀請來台參訪的大陸7所大學共40名師生,他們一下飛機之後,在桃園機場就先颳起一陣旋風。這兩天在電視新聞報導中,看到這些大陸學生亮麗的外型與優雅的談吐,除了讓台灣人民驚嘆之外,也讓民進黨官員憂心,聲稱這些學生當中有不少成員是共青團團員或是共產黨黨員,來台灣的目的是有統戰任務。其實這已是該基金會第二次邀請大陸學生來台。猶記得去年7月的首次來訪,民進黨政府曾百般阻擾,甚至聲稱大陸師生是來台進行統戰,有綠色媒體還形容那些學生是「機器人」及「樣板」。
由民進黨政府官員、立委和傾綠媒體的反應,顯然是看到大陸學生的優異表現而感到驚慌及憂懼,深怕對台灣人民,尤其是大學生產生影響,這也就是民進黨政府所認知的「中共統戰陰謀」。然而,從另一角度觀之,也凸顯了他們對自己毫無信心、對台灣人民也沒有信心,深怕兩岸交流會讓台灣人看到大陸好的一面,進而使民進黨長年以來的「抗中牌」落漆,讓每次在選舉中獲利的神主牌失效。
真不明白民進黨政府為何要如此懼怕中共的對台統戰。所謂統戰,簡單的說就是「交朋友」,吸引統戰的對象對己方產生好感,進而化解誤會與敵意。當然,要想發揮統戰效果,一定是要站在優勢的地位和表現好的一方。回顧二、三十年前,政府當局並不擔心中共對台的統戰;因為當時台灣經濟建設與發展要超過大陸,反而是大陸會擔心台灣的統戰攻勢。然而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如今大陸的經濟發展,尤其是基礎建設與各種工業發展,早已超越台灣。
統戰很簡單其實就是交朋友
難道台灣沒有處於優勢和對大陸進行統戰的地方嗎?放在眼前的自由與民主,以及文化建設和人文素質,不都是最好的材料嗎?多年前一位大陸記者來台灣參訪後,為雜誌撰文並下了「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的標題;不久之後大陸作家韓韓也跟進,寫下了「太平洋的風」,稱讚台灣人真好,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希望民進黨當局拋棄小鼻子、小眼睛的狹隘心態,也不要一味的用粗俗的話語指責大陸;開口罵人,閉口辱人,將兩岸之間的門越關越小,樹敵越來越多。
既然北京當局都不擔心大陸訪台學生會被台灣統戰,民進黨高官們的底氣、智慧和勇氣,難道就不如中共官員嗎?民進黨應該效法先總統蔣公所說的「不是敵人,就是同志」,同時也要去除「不是同志,就是敵人」心態,不要在格局上輸給大陸才好。真的,到底是誰能統戰誰都不一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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