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光/政大兼任教授 考試院前副院長
俄烏戰爭開始後,俄羅斯為了嚇阻「北約(NATO)」派兵參戰,總統普丁不斷恐嚇,俄國為了國家安全會動用核武攻擊。核子毀滅的戰爭憂慮,原本在冷戰時期,東西兩極對抗激烈時,經常被提及。但隨著前蘇聯瓦解冷戰結束,美俄對於裁減核武飛彈又有實質進展,使核戰世界毀滅的說法,比較沒有引起國際關係學者及專家的特別注意。
不過,由於以下原因,使得核武器的使用及核戰爆發的世界毀滅問題,最近又引起關注。特別是行為難以預測的美國川普總統,在其第一任期內2019年退出「中程飛彈條約」,使美俄及其盟國間的戰略核武裁減及核查驟停;伊朗政府一直企圖建立核武加入國核俱樂部;北韓在不斷試射飛彈後,因為提供軍隊、彈藥加入俄烏戰場,是否換得俄國協助更進一步發展核武;中國大陸核武器的增加速度超快,超過美國的預期在2035年可能達到1500個核彈頭,足以與美俄匹敵。以上這些因素,會不會使美國恢復核彈試爆、增加其核武庫數量,以及將美國從核武威懾的嚇阻觀念,轉變成以有限制的戰術核武戰爭,打敗對手奪取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的主導權?
按照冷戰時期核武競賽,在相互保證毀滅(mutual assured destruction, MAD)的恐懼下,兩個核武國家如美、俄,都擁有在第一擊核武器相互攻擊(first strike)後,經過第二擊甚至到第三擊的核武交手,最後,不管誰贏得勝利,都將面對一個被毀滅及受到嚴重核輻射污染的地球。正因為這種懼怕,美國及俄羅斯雙方都不敢真正啟動核武戰爭的第一擊,而被稱爲「恐怖平衡」(balance of terror);而且,為了怕誤算或偵測失誤,導致核武誤射的啟動而世界毀滅,美俄之間都致力於撤除一些「敏感觸發」(hair-triggered)核武裝置,減少核子武器發射由完全電腦或機器操控,改成人為啟動。
戰略轉戰術 核武戰爭風險升高
當前發生核武毀滅大戰機率升高,尚且是因爲核子威懾(nuclear deterrence)觀念已經在改變中,由於核武器爆炸的範圍及核輻射污染可以被控制,因此,核武器已經從完全的戰略核武,轉變成可以是戰術核武器;也就是說,戰略核武器用在嚇阻對方不會動手,但戰術核武,則主張利用可控制的爆炸力、範圍及輻射控制(約為二戰時期日本廣島核爆的毁滅力,及把輻射也控制在像廣島一樣的面積),啟動戰術核武攻擊,以獲得勝利。
如果美國對核武戰爭威懾的觀念改變成戰術核武的取勝,擴充及升級其核武庫是需要的,這些包括:一個新的陸基彈道洲際導彈的基地(發射哨兵洲際彈道飛彈)、一個新的戰略潛艇艦隊(哥倫比亞級)、一個擁有B-21戰略轟炸機的艦隊、一組由空中發射的巡戈飛彈導彈、一組海基發射的巡戈飛彈導彈、組裝全新設計的核彈頭、全新設計的W-93核彈頭,以及兩個每年可生產80個鈽(核彈頭的致命金屬核心)坑的設施。而根據美國國會預算局的估算,從2023年到2032年前後10年時間,用在核武擴充及升級共需花費7560億美金,也就是每年需要756億美金。傳說及媒體報導,甚至高達3兆美金,將投入最新的戰略核武建設中。
因此,如果川普上任後,急著爭取核武器現代化的經費,並且向接受其核子傘保護的國家,強勢索取保護費,核競賽下世界發生核戰的可性大增。而且,一旦發生戰術核戰,屆時是否真的可以加以控制,不會升級成戰略核子戰爭毀滅世界,誰也不知道。
討論川普2.0時代可能的核武競賽及核武戰爭,論者認為還可以看美俄之間的戰略核子武器裁減情況,2010年美俄簽署《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簡稱new START),原在 2026年2月到期,但受俄烏戰爭影響,普丁在2023年2月21日宣布暫停執行,川普第二任期剛好會碰到條約屆時是否展期,而得以對美俄的核武彈頭繼續裁減、核查。畢竟,只要核子大國的美俄率先裁減核子彈道飛彈,對其他核子武器國家總會有約束力。
川普2.0 加速核武競賽?
此外,最低限度目前核武9國: 美、俄、英、法、中、印度、巴基斯坦、北韓、以色列都遵守「不首先使用核武」(no-first-use, NFU),或不對非核武國家使用核武器,核武競賽的趨勢應該可以踩煞車;尤其是美國如果願意採取NFU,對防止世界走上核武毀滅,會有重大助力。如果再加上川普能促成「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的生效,則世界發生核武毀滅的機率也會大減。至於川普第二任內正值美國國內,呼籲更新二、三十年老技術所建立起的核武器,因此,一般認為川普2.0時,美國會恢復核測試;以致於短期內《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 (Comprehensive Nuclear Test Ban Treaty,CTBT)生效的可能性較低,而這也是大家認為核武競賽會加大,而伊朗有可能成為第10個核武俱樂部成員的關鍵因素。
川普在競選時夸夸而談,美國歷任總統在任期內幾乎都發動戰爭,獨獨在他任內沒有,他是真正能帶來和平的總統。而他的主要競選口號之一則是「透過實力達成和平」(Peace Through Strength),川普如何在秀肌肉時避免武力衝突的軍事戰爭?如何在對手威脅使用核武器,自己陣營內又要求升級、強化核武庫,卻又能避免世界毀於核戰?川普面對這些矛盾的賽局,是啟動戰術核戰控制全局,還是最終無法避免發生戰略核武毀滅人類的浩劫?且看川普這位「政治狂人」,如何應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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