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學通《外交事務》撰文:中國不怕川普 未來中美經濟競爭才是關鍵

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左二)明年初即將上任,清大國關院榮譽院長閻學通在《外交事務》撰文稱,中國不怕川普,中美兩國未來最重要競爭在國內經濟發展,這才是重點,他預料兩國也不會因「台灣問題」爆衝突。圖為2017年11月初川普與妻梅蘭妮亞(左)訪北京故宮,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右二)與 妻彭麗媛迎接。圖/取自新華網
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左二)明年初即將上任,清大國關院榮譽院長閻學通在《外交事務》撰文稱,中國不怕川普,中美兩國未來最重要競爭在國內經濟發展,這才是重點,他預料兩國也不會因「台灣問題」爆衝突。圖為2017年11月初川普與妻梅蘭妮亞(左)訪北京故宮,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右二)與 妻彭麗媛迎接。圖/取自新華網

大陸知名國關學者閻學通在美國最新一期《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撰文指出,中國並不懼怕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Donald Trump),川普再執政,中美關係緊張局勢可能加劇,但川普的孤立主義傾向將幫助北京。他認為,美中之間不太可能在川普第二任內爆發冷戰或熱戰。

清華大學國關研究院名譽院長閻學通20日在美國外交界權威期刊《外交事務》刊出題為「中國為何不怕川普?」(Why China isn’t Scared of Trump?)長文,分析中方為應對川普2.0的準備,及川普的政策傾向可能給中方帶來的好處。

文章指出,多年來,川普一直猛烈抨擊中國,將美國各種弊病根源歸中國。在川普準備開始第二任期之際,其言論和內閣任命表明,他將加倍推行對華強硬路線,兩國之間的不穩定關係將變得更不穩定。

不過,閻學通認為,中方並不懼怕川普。「中國從川普的第一任期學到了很多東西,川普的經濟保護主義傾向將導致進一步爭端和緊張局勢的加劇,但我們相信中國可駕馭這種對抗。」此外,川普對美國盟友的難以相信的承諾,可能促使其他國家兩面下注,與北京建立聯繫以抵消華盛頓的不可預測性。

清華大學國關研究院榮譽院長閻學通。圖/取自清華大學國關研究院官網

清華大學國關研究院榮譽院長閻學通。圖/取自清華大學國關研究院官網

閻學通認為,中美發生軍事衝突的可能性很低。由於川普的外交政策,從未表現出深刻的意識形態承諾,兩國間的競爭似不太可能呈現出比冷戰更具破壞性的層面;川普不想捲入戰爭,更期望專注國內改革。他很快就會帶著遏制中國的意圖入主白宮,但中國領導人不害怕他的回歸。

閻學通說,北京不認為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對美國對華政策總體走向有太大影響。無論誰入主白宮,美國下任總統都將得到兩黨共識的支持,即認為中國對美國的全球主導地位構成威脅,並繼續試圖遏制中國。

閻學通表示,川普的第二任與其第一任會有所不同。川普任命右翼極端分子擔任重要外交政策和國安職位,其中一些人不到50歲。許多人是在中國在全球舞台迅速崛起的時期成長起來的。他們將中國視為美國主要威脅,並主張採取更極端、更具強制性的政策來壓制中國的進步。

不過,閻學通認為,過去8年來,北京更善於管理與華盛頓的競爭。北京方面應對了歐巴馬(Barack Obama)、川普和拜登(Joy Biden)政府的不同策略:歐巴馬和拜登試圖透過多邊方式遏制中國,而川普則採取更為單邊主義的路線。有了這些經驗,中方對川普再次當選的前景不致感到擔憂。

近期以來,北京透過各種平台和管道,不斷向川普第二任政府釋放訊息:致力中美關係穩定、健康、可持續發展的目標沒變;依照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處理中美關係的原則沒變;堅定維護自身主權、安全、發展利益的立場沒有變;賡續中美人民傳統友誼的願望沒變。閻學通表示,北京想表達的是,將堅持「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作為處理中美關係的原則。

「相互尊重」,意味中國將對川普採取的任何挑釁行動予以反制;「和平共處」意味中國將尋求與川普就管控分歧和衝突進行對話,以穩定雙邊關係;「合作共贏」是指中美兩國在有共同利益的全球問題上開展合作,如結束俄烏戰爭、制定人工智慧法規和指導方針、遏制非法毒品流動等。

閻學通說,川普似有意在第二任期內推行經濟保護主義,尤其在對華問題上。川普已表明可能進一步對中國產品加徵關稅,對美國在華投資和中國資本在美股市更多設限,對技術合作施加更多限制,並減少在美留學生數量。這些決定必然導致中美之間產生更多摩擦。

閻學通表示,川普在第二任期內可能更加努力地推動更廣泛脫鈎,並試圖大幅減少中國產品在美市場份額。北京可能採取報復措施。這種針鋒相對的態勢可能將兩國之間醞釀已久的貿易戰,推向新高峰,而其他國家也可能紛紛效仿,採取各自的保護主義政策,從而給全球經濟帶來破壞性後果。

閻學通預期,隨著川普挑起貿易戰升級,其政府可能會加大對北京的軍事壓力。面對對手時,川普常採取霸凌和虛張聲勢策略。當美國試圖處理與北京的軍事緊張關係時,尤其在南海和台灣問題上,(未來國安顧問)盧比歐(Marco  Rubio)和(未來防長)赫格塞斯(Peter Hegseth)等鷹派可能助長川普虛張聲勢的傾向,通過好戰的言論和衝動的行動,華盛頓可能引發類似2022年裴洛西(Nancy Pelosi)訪台之後的危機。

閻學通預計,川普第二任期幾可肯定會對北京和華府間的官方對話產生寒蟬效應。川普可能暫停拜登政府建立的近20個對華管道,並用他直接監督的新管道取而代之,不是透過體制內高層官員,但中國在與川普接觸時會極其謹慎。

閻學通認為,中美之間的敵意也可能在社會層面加劇。民粹主義在兩國都日益壯大,助長大國沙文主義的火焰。如果川普堅持以經濟手段打擊中國威脅,並採取更多武力威脅,兩國之間由此產生的政治緊張局勢,將不可避免加劇兩國人民之間的敵對情緒。

儘管川普的第二任期可能會以經濟和軍事約束中國,而加劇中美關係的緊張局勢,但閻學通認為,川普的政策實踐可能會在幾方面讓中國受益:

首先,川普對意識形態問題不感興趣,這可能軟化中美對抗的一些尖銳問題。川普從未真正關心過人權,他無意改變中國的政治制度,不太可能熱中干涉中國內政。川普第二任期內,北京和華府之間的經濟和戰略衝突可能加劇,但不會升級為讓兩國的意識形態直接衝突。

其次,與「經濟保護主義」相對應的是,川普的「政治孤立主義」可能導致美國減少對傳統盟友投入保護。川普長期以來一直譴責美國盟友利用美國的實力和慷慨,這些抱怨可能促使美國的歐洲和東亞盟友看到在中美之間進行對衝的好處。

此外,川普還將努力避免與中國發生公開衝突,無論其言辭多尖銳。「台灣獨立」一直是且未來也會是中美摩擦的根源,但中美兩國不太可能因台灣問題而開戰。未來4年,北京的注意力將主要集中重振經濟上,不會制定統一台灣的時間表。川普則希望自己成為歷史上最偉大的美國總統之一。為此,他將專注國內改革和經濟,他不會想冒著發生大國戰爭的風險,而捲入台灣問題。

閻學通認為,那些預計美中將爆發冷戰的人是錯的。中美競爭不是意識形態上的競爭,而是技術上的競爭。中美將在人工智慧等領域展開創新之爭,爭奪市場和高科技供應鏈。他們不會試圖讓其他人接受偏愛的執政意識形態。今天,大國之間的代理人衝突毫無意義。川普沒理由在台海或南海挑起針對中國的代理人戰爭。

最後,閻學通表示,儘管川普的孤立主義無疑為北京改善與美國盟友關係創造了機會,但國內改革才是真正決定兩大國競爭走向的因素。目前,中國領導人和川普團隊都更關注國內事務,而非外交事務。如果中國領導人在未來4年內比川普更好地實施改革,中國將縮小與美國的實力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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