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上任後,積極推動結束烏克蘭衝突,日前甚至威脅,若俄國不上談判桌,美國可能實施更多制裁與關稅。據路透引述5位知情人士報導,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日益擔憂戰時「經濟扭曲」的狀況,甚至在克里姆林宮的會議上斥責官員。同時,俄羅斯的經濟疲弱,讓部分俄羅斯精英認為,透過談判結束戰爭是可行的選項。
路透報導,儘管自2022年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俄羅斯經濟歷經西方多次制裁,但在石油、天然氣和礦產出口支撐下,過去兩年仍保持強勁成長。然而,近期由於勞動力短缺,加上為抑制通膨而採取的高利率政策,俄羅斯國內經濟活動陷入困境。
消息人士指出,在此情況下,部分克里姆林宮內部人士認為,透過談判結束戰爭是可行的選項。川普本周表示,若普丁不進行談判,美國可能對俄羅斯實施更多制裁與關稅。川普直指俄羅斯經濟正面臨「大麻煩」。克里姆林宮的一位高級助理回應稱,目前俄方尚未收到任何具體的談判提議。
報導中,俄羅斯前中央銀行副行長維尤金(Oleg Vyugin)在訪談時表示,由於軍事與國防支出的增加,經濟扭曲的風險加劇,俄羅斯的確有經濟動機透過談判結束衝突。維尤金說:「當然,俄羅斯從經濟角度而言,對於透過外交手段結束衝突持開放態度。」
維尤金並非路透採訪的5名消息人士之一。這些消息人士描述了普丁對經濟問題的憂慮程度,以及這些憂慮對克里姆林宮內部對戰爭態度的影響,這是普丁的憂慮首次被記錄下來。
消息人士透露,高利率對非軍事企業與工業的負面影響,讓普丁擔憂。俄羅斯今年國防支出已達GDP的6.3%,佔預算支出的三分之一。
雖然普丁認為俄羅斯可長期作戰,但他也曾公開表示願意探討停火選項,前提是俄羅斯在烏克蘭的領土獲承認,且烏克蘭必須放棄加入北約(NATO)的計劃。
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在回應路透報導時坦承,俄羅斯經濟中存在「問題因素」,但他強調,經濟仍在高速發展,可逐步滿足「所有軍事需求」,以及福利和社會需求。「當前確實存在一些問題,但遺憾的是,幾乎所有國家都在面臨這些問題的困擾。」佩斯科夫說:「整體局勢被評估為穩定,且還有一定的安全餘地。」
俄羅斯經濟表現一直在西方制裁下展現出韌性,但近期受通膨壓力以及企業資金成本上升的挑戰。俄國2023與2024年的GDP增速超過歐盟與美國,然而,2025年的經濟增長預期有所放緩。俄羅斯央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雙雙預測經濟增長率將低於1.5%,而政府的預測稍微樂觀。
目前,通膨已接近雙位數,即便俄羅斯央行在10月將基準利率提高至21%。在2022年12月19日的年度記者會上,普丁指出:「目前的挑戰包括通膨,以及經濟的某種過熱現象。政府和中央銀行已被要求減緩增速。」
去年,俄羅斯取得開戰以來最重大的進展,目前控制接近五分之一的烏克蘭領土。消息人士說,普丁認為,戰爭的關鍵目標已達成,包括確保俄羅斯本土與克里米亞(Crimea)之間的陸地連接,並削弱烏克蘭的軍事實力。
然而,消息人士指出,普丁意識到戰爭對經濟的壓力,包括高利率對非軍事企業和工業造成的嚴重影響。俄羅斯將國防支出提高到GDP的6.3%,達到後蘇聯時期的最高水平,佔年度預算支出的三分之一。此舉推升了通膨,加劇了勞動力短缺,並推高薪資水平。
為了縮小財政赤字,俄羅斯政府尋求增稅。維尤金表示,持續的高利率會對企業和銀行的資產負債表造成壓力。例如,俄羅斯煤炭和鋼鐵生產商梅切爾公司(Mechel)在近期表示,由於煤炭價格低迷和高利率的雙重壓力,公司已進行債務重組。
消息人士透露,普丁的挫折感在2022年12月16日克里姆林宮與商界領袖的一次會議中尤為明顯。他嚴厲批評經濟官員,不滿私人投資因信貸成本過高而縮減。一位參與會議的消息人士表示,普丁在會上顯得非常不滿,尤其是得知信貸活動的減少可能損害長期經濟成長時。但克里姆林宮事後僅公布普丁在會議開場讚揚商界的發言,未透露與會企業的具體名單。路透確認,俄羅斯央行行長納比烏琳娜(Elvira Nabiullina)未參加該次會議。
同年12月19日,普丁在向部長們的電視講話中提到,他近期與商界領袖討論信貸活動減少對長期經濟成長的風險,似乎是在暗指該次會議。
俄羅斯一些最具影響力的企業領袖,如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執行長謝欽(Igor Sechin)、俄羅斯技術集團(Rostec)執行長切梅佐夫(Sergei Chemezov)、鋁業大亨傑里帕斯卡(Oleg Deripaska)以及鋼鐵公司北方鋼鐵(Severstal)最大股東莫爾達紹夫(Alexei Mordashov)等人,均公開批評高利率政策。央行行長納比烏琳娜也面臨來自俄羅斯兩大銀行高層的壓力,他們擔憂俄羅斯經濟正走向停滯性通膨(stagflation)。
納比烏琳娜是普丁的一名重要經濟助手,曾擔任經濟部長。自2013年6月起,她擔任俄羅斯央行行長,並獲得普丁的高度信任。2022年俄羅斯出兵烏克蘭後幾週,普丁提議讓納比烏琳娜繼續擔任央行行長,第三個任期將持續至2027年。
支持納比烏琳娜的人認為,她的批評者忽略了通膨的根本原因,即巨額的戰爭開支。他們強調,沒有她的努力,俄羅斯的經濟穩定性可能早已飽受威脅。儘管部分議員呼籲更換央行行長,但消息人士指出,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在這樣的局勢下,沒有人會更換行長。」一名熟悉經濟討論的消息人士說:「納比烏琳娜在普丁心中的權威地位毋庸置疑,總統對她充滿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