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少事多壓力大 大陸學術界青壯世代正在離開

學術界需要有良好的氛圍才能留得住人。圖/取自新華社
學術界需要有良好的氛圍才能留得住人。圖/取自新華社

數月前,才40的顧舒結束了十餘年的大學教師工作,有人問她原因,畢竟就學術界來講,40歲「正當少年」。

但在她心裡,有更深的憂心,作為一位文科的大學教師,她的學科不被學校重視,曾滿懷熱情投身教學的顧舒也日漸倦怠,每年她需要將知識裁剪成適應學科體制和學院授課模式的碎片,一年一年地重複。這位研究者自覺陷入功利的泥淖,不利於發表的寫作和嘗試都被視作「無用」。

顧舒做過妥協,為了職稱,為了金字塔的攀升,她焦慮不堪,最終還是失敗。2023年,她決定離開學術界。

不止顧舒,根據鳳凰網報導,事實上有不少博士、博士後和年輕科研人員,不是已離開學術界,就是正準備離開。情況與顧舒大同小異。

過去10多年年,大學大量開設博士課程,博士招生規模實現巨大歷史擴張——2023年,中國博士在讀人數56萬,是十年前的兩倍。博士生的供過於求,許多人的出路晦暗不明。

而部分研究也指出,對於當前大學和研究機構40歲以下的青年科研人員來說,薪資低,生存壓力大是人才流失的主要原因。還面臨教學科研經費短缺、工作負擔重、工作時間長、晉升機會少等問題。

相比其他訪談對象,顧舒做出離開的決定更加艱難。2023年晉升副教授失敗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顧舒每年都在發表論文,她以為自己不用為數量苦惱。但臨近評選,晉升標準一再更改,她在國外讀的博士,根據學校晉升政策,她刊發在國外期刊的論文也不被承認,「意味著我讀博時積累的文章也作廢了」。

讓她放棄職業的另一個原因是,隨著AI的誕生,她所在的語言學科近幾年遭遇了巨大的衝擊。全球範圍內,大學文科專業裁撤,經費縮減,人們年復一年地討論「文科是否衰落」,最直觀地影響年輕人的專業選擇。

大陸對文科研究的時效性要求很高。也因此,申請課題成為她的弱項,別人的課題大都以自己的博士論文為基礎,但顧舒的申請存在致命弱點——「別人一聽就覺得太舊了」,她也很難快速拿出一個完全嶄新的、能夠符合潮流的題目。

「我們的科研秘書甚至經常開玩笑說,你何必那麼在乎出版社,出了也沒人看,你們寫的學術論文,可能博士論文答辯之後,一輩子被人翻過兩次就很不錯了。那麼我就會困惑和質疑,我有必要花這麼多時間和生命做這些嗎?」

35歲的柏圖是在香港拿到博士學位的,她的專業方向是電腦科學,但她並沒有投身學術界。

柏圖尋找工作的過程並不算順利,直到她的豆瓣日誌獲得關注,並通過第五次徵文大賽初選,她開始寫專欄。2019年,她拿到了第一份工作,彼時,不管她的意願如何,已經無法回到學術界。

柏圖前後更換了三份工作,拿到了理想的薪水,最新的工作讓她滿足,甚至找回一點當年願意投身科研的快樂鄉,又不需要陷入「打磨文章」的困境。

隨著進入學術界工作的門檻逐年提高,柏圖的建議是,「除非一個人有很多發表,肯定有希望留下來,那麼其他人都得做好離開的準備」。離開學術圈的人們大都表示,過去數年的學術生涯並非是一個彎路。

柏圖說,「我不後悔那六年。一個博士學位,給了我即使做三年家庭主婦仍然自信回歸『正軌』的底氣。如果不是這樣,我會比現在脆弱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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