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陸半失能、失能和失智老人約有4400萬名,也等與面臨著「一人失能,全家失衡」的社會難題。如何照顧好缺乏照顧的老人家給予尊嚴的晚年生活,與解救被「捆綁」的家中長期照護者疲憊的身心,是大陸社會現今面臨的難題。
據《中國新聞周刊》報導,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發布的《中國老齡產業發展報告(2021-2022)》顯示,截至2022年末,大陸60歲及以上老年人達到2.8億,其中半失能、失能和失智老人約4400萬。也就是說,每6位超過60歲的老年人中,就可能有一位無法自理。80歲以上的高齡老人中,失能、半失能率達40%左右。
穿衣、洗澡、進食、上廁所、上下床和大小便控制,這些被稱為「基本日常生活活動」,是評估老人失能程度的關鍵指標。
一位80多歲失能老人的家裡,一張並不寬敞的雙人床上,老人佝僂著身子躺著,雙手向內屈成扭曲的形狀,拇指像萎縮的葡萄乾一樣蜷縮在掌心內,身下墊著隔尿墊,床邊放著尿壺,沿著床邊走一圈,幾乎就走完了一個老人晚年生活的全部半徑。
一個失能家庭的脆弱性,不僅體現在肉體上的勞累、經濟上的付出,還有心理上的巨大壓力。多位專家指出,「一人失能,全家失衡」的困境背後,反映出當代中國家庭所承擔的傳統養老功能的弱化。
另一個重大變化是城鎮化。年輕人選擇外出打工並進城安家,但老人難離故土。被留下的失能老人由誰照料?
唐恒是一位專門研究養老機構的社會學博士生,他在北方某四五線城市調研後發現,正規的養老院之外,還有一類藏在居民樓裡的「灰色」小型養老機構。這類機構一般假借家政公司的名義,沒有在民政部門正式備案。常見的運營模式是兩位50歲上下的阿姨租一套80~90平方米的房子,可以住下七八個老人,收費標準比正規養老院低得多,每月只需要一千元人民幣出頭,也不挑人。
選擇住進「灰色」機構的老人主要有三類:子女外出務工的留守老人或失能、喪偶老人,「總歸是找不到人照顧自己,也住不起正規養老院」。
中國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執行研究員張盈華對指出,必須建立一種社會保障制度來作為保障。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鄭秉文說:「大陸各地的醫保基金非常不平衡,長護險要如果資金來源一直是從醫保基金劃轉,將不可持續,必須獨立籌資,建立一個獨立險種。」
但關鍵問題是,錢從哪兒來?鄭秉文建議,當長護險全面推動時,可以和醫保實行「一單徵收」,相當於醫保繳費時,在前端附加一部分單獨作為長護險繳費,雖然用了醫保的管道和繳費基數,但長護險有自己的資金池和帳冊,獨立管理。
大陸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社會發展研究部研究員馮文猛說,「制度落地前提是能提供充分和專業的上門養老服務,不能光有制度,服務卻跟不上,長護險就會淪為空頭支票」。他指出,中國現在需要「兩條腿同時邁」,既要建立制度,也要進一步完善服務,會經歷一段艱難探索的時期,只能邊做邊試。
在張盈華看來,目前,0到1的突破已經完成,政策激勵下,很多企業願意進入長護服務市場,「不少家政公司都在做轉型」。資本進入後的下一步,就是如何規範發展,提供與失能家庭需求匹配的專業化服務。
長護險作為一個杠杆,是為了撬動更大的養老服務市場,市場做大了,才有企業生存的空間,任何一家養老服務公司光靠長護險肯定是吃不飽的。
近日,某試點城市提供的長護險服務包裡新增了導尿、吸痰、造口護理、血糖監測等醫療服務專案。該地區醫保局幹部說,這幾項都是醫保部門一點點和當地衛健委談判出來的。
多位專家指出,中國的養老服務市場還處於初期階段,在評估、服務、准入門檻和監管等多方面,都需要國家層面進一步立法規範。
中國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執行研究員胡泳想呼籲,每個人最終會成為照護者,或被照護者,這是一件需要全社會共同參與的嚴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