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傷亡報告 蔣介石邊看邊發抖
攻擊最好時機已經蹉跎掉了，蔣先生遲疑的目的可能希望國際調停出現奇蹟，殊不知這仗已經逼上梁山，不能不打，但一打之後，我軍的各種缺失便逐一浮現。
張治中在滬戰爆發後，8月17日發給蔣介石的密電中，道出了攻擊發起之初，頭幾天的慘烈戰況:「 本軍於今晨五時半，按預定部署，全線展開總攻擊。最初目的原求遇隙突入，不在攻堅，但因每一通路皆為敵軍堅固障礙物阻塞，並以戰車為活動堡壘，終至不得不對各點目標施行強攻。謹將各部激戰實況分陳如次:一、88師以主力由北分向日本墳山、八字橋、法學院、虹口公園攻擊，往返爭奪，傷亡甚重，僅法學院一處，已犧牲一營之眾。而攻日本墳山之部，於上午十一時攻入後，因受敵側方機槍射擊，未能返出，死傷尤多。日沒前，北正面受敵反攻，已被我擊退。二、87師先對日俱樂部、日軍海軍操場及滬江大學、公大紗廠攻擊，迄九時許，得王師長（敬久）電話報告，已佔領日俱樂部及海軍操場。唯派員確查，據稱日俱樂部之四層樓油漆公司，俱為敵死守，我軍正向其包圍。對滬江大學、公大紗廠及引翔港鎮方面，則激戰終日，尚未得手。下午五時許，敵由海軍操場南兩次激烈反攻，均被我擊退。三、本日我砲兵射擊，甚為進步，命中頗佳，但因目標堅固，未得預期成果，如對日司令部一帶各目標，命中甚多，因無燒夷彈，終不能毀壞。」
蔣介石看了張治中的報告不免觸目驚心，試想，敵我雙方才一接戰，我軍傷亡情況已如此慘重，為了爭奪法學院一個據點，我軍最精銳的德制師就犧牲了一個營的兵力;攻進日本墳山的德制第88師一部兵力，照張治中的說法，攻進去之後，沒看見有部隊回來，死傷慘重，等於是全軍覆沒。其它幾個重要據點，則是激戰終日，尚未得手。總而言之，第一波攻勢，結果是傷亡慘重，進展有限。張治中還綿裡藏針地在密電中凸顯了幾個問題，其一，是戰場指揮官誇大戰果，例如王敬久師向張治中報稱，他們攻克了日軍一處俱樂部及海軍操場。但經過派員親往了解，才發現那個日軍俱樂部，在一幢堅固的四層樓鋼筋水泥建築物內，原本它是一家日本油漆公司的辦公室。日軍死守該建築物，我軍雖向其採取包圍態勢，但因為我砲兵配屬之砲彈缺乏穿甲破壞能力，轟了好幾砲，卻只能傷及四層樓鋼筋水泥大樓表皮。張治中說，我砲兵直接命中日軍司令部附近多處目標，但因為彈頭沒有燒夷彈，始終無法有效毀壞這些堅固房舍。
講到這裡，我們也不免質疑，張治中不斷抱怨蔣先生延遲突擊時機，減損了他的戰績的問題，如果我們的砲兵沒有配屬具穿甲能力或者燒夷彈功能的彈頭，即便蔣介石讓張治中按時突襲，難道就一定能產生摧枯拉朽的作用?令人不無疑問，如果我們也用陣地戰的戰法，和日本鬼子硬拼，我們相對弱勢的火力配備，能夠佔得了鬼子的便宜嗎?
張治中身為前線總司令，為了明瞭前線真實情況，數度冒險到最前沿火線，視察軍情。據張治中轄下司令部的參謀劉勁持敘說，8月19號，在北四川路東邊的第87師陣地上 ，有一名熟門熟路的愛國居民偷偷前來報告，他知道有一條小路沒有日軍防守，可以直接進入租界區，這位居民特來帶路。這天晚上張治中特地親自到前線指揮王敬久於天黑後，派兵進去，我軍因此佔領了很多街道，這讓敵寇大驚失色。身為參謀的劉勁持回憶，當下他對照地圖和我軍佔領的街道，發覺我軍進攻的隊伍距離敵寇的海軍陸戰隊司令部愈來愈近，非常高興，只是令人憂心的是，另一邊88師的攻勢不再有後續消息傳來。
劉勁持說，第二天拂曉（8月20號），張治中回到南翔指揮所，誇獎王敬久師突破敵人陣地，王敬久則藉機向張治中報告，稱部隊很疲勞，要求深夜二時許停下攻勢整頓部隊，準備今晚再行猛攻，張治中准許了。劉勁持說，大家私下說，這下完蛋了，白天天亮之後，敵軍調動部隊，由日艦支援反攻，第87師不可能守得住。果然，天亮之後，我軍三個師的大部隊遭受日軍炙烈砲火猛烈轟擊，不但全部被迫退回原陣地，而且兵員傷亡慘重。
劉勁持說，有人認為王敬久是虛報戰功，進去的部隊不多，也沒有到達聲稱的街道。劉勁持甚至還引述同僚的傳聞說法，王敬久「異想天開，將師部與租界電話相通，本人住進租界內用電話遙控指揮。孫元良師部移駐蘇州河邊四行倉庫，那裡房屋堅固，對岸就是租界。不會受到轟炸。師長如是，下屬可知，當然不會力戰，張治中將軍也勞而無功。」云云。兵凶戰危之際，師長個人行蹤眾所矚目，更何況蔣介石時時刻刻緊迫盯人，當師長的怎麼可能偷跑到租界裡頭，苟且偷生，卻忍心叫屬下冒死衝鋒陷陣，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種攻訐同袍將領的說法，應不足採信。但誇大戰果，彰顯勞苦功高以邀功，應屬部隊普遍存在之通病也。
（待續）
本系列轉載自王丰著《蔣介石在淞滬戰場：從忍辱到復仇》一書，已獲作者授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