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在競選過程不斷誇大非法移民的犯罪率,指這些非法移民都是殺人魔、強姦犯,最近更是動用《外國敵人法》(Alien Enemies Act)來對付委內瑞拉犯罪幫派「阿拉瓜火車」黨(Tren de Aragua)成員,將他們移送到薩爾瓦多,這在美國引起許多爭議。這項在美國建國不久就通過的法律,允許總統在戰爭期間驅逐或關押外國人,在過去兩版多年間只使用過三次,其中一次還是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將日本裔美國人送入集中營。而且川普這次遣返行動刻意躲避司法程序,也引起法界的不滿。
川普把非法移民視為「入侵」的戰爭行為,而擴大總統權力,顯然有濫權之嫌。而且數百名被遣送的委內瑞拉人是否皆是黑幫成員還有爭議,也未經司法程序就直接遣返,產生不少人權爭議。
這起事件還造成行政權與司法權的嚴重衝突。因為聯邦法院法官博斯伯格(James Boasberg)發布臨時禁制令,阻止川普政府引用《外國敵人法》快速遣返委內瑞拉移民,並要求政府提供更多法律依據,並確保遣返程序符合正當法律程序。但是白宮基於國家安全與移民政策屬於行政權的範疇,拒絕司法部門干預。這件事情引起的司法爭議還有的吵。不過值得注意的事,川普以國安之名玩弄「恐懼政治」(Politics of Fear),擴張總統權力,罔顧法治,對強調權力制衡的民主原則構成威脅。
「恐懼政治」是誇大對看似已經存在的未知狀態、或不理解對象的天然恐懼與排斥心理,並加以利用來操控社會、強化權力並壓制不同聲音。常用的手段就是塑造外部敵人(如戰爭、境外勢力)或內部敵人(如移民、少數族群),或是渲染恐怖主義、推諉社會、經濟危機的成因。
類似阿圖塞的「意識形態國家機器」的概念,法國哲學家傅柯也指出,國家除了壟斷暴力,國家還透過塑造「危險」的意象與氛圍來控制人民,例如政府可以利用對「犯罪」、「疾病」或「恐怖分子」的恐懼來正當化更嚴格的法律與監控措施,這就構成他所謂「治理術」(governmentality)。
當人民處於恐懼狀態時,更容易接受政府的干預,甚至自願遵守更嚴格的規範。政府利用恐懼來達到統治的目的,使人民內化恐懼,從而自我約束。極權政治與法西斯主義最為擅長利用這種恐懼政治,現在一些民主國家也開始加以利用,逐漸出現非自由民主、或選舉威權體制。川普也好、賴清德也好,正是不斷加速往這個方向發展而去。
川普在移民問題上大做文章就是利用了「恐懼政治」,誇大或製造危機感,如白人危機、大替換理論、治安問題等來正當化他對司法的挑戰。無獨有偶,賴清德日前公布的「賴17條」也是以國家遭境外敵對勢力滲透為由,加強行政權對人民權利的干涉與限制。
賴17條當然有對內對外的用意,但是主要還是製造一種風聲鶴唳的危機感與壓迫感,強化「大罷免」的合理性,來打壓異己,強化統治權力。就如同川普拿「阿拉瓜火車」黨開刀,民進黨政府則是拿外配開刀。在台灣,網路上可以見到各種暴力主張,吊路燈、黑熊學院、武統解放台灣等等,散布這種言論的台灣人、大陸人皆有,而外配身份具有「內部敵人」與「外部敵人」的雙重性,就成為最好的攻擊目標。
真正令人憂心的不只是這些少數群體受到攻擊,而是恐懼政治逐漸內化成每一個人心中的自我監控與自我審查,最終馴服在新威權統治下,失去可貴的自由與民主,台灣離法西斯化又更進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