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評論】新聞媒體的尊嚴  誰顧?

尊嚴是媒體工作者的基本價值之一,圖為總統520就職週年記者會場景。圖/取自總統府官網
尊嚴是媒體工作者的基本價值之一,圖為總統520就職週年記者會場景。圖/取自總統府官網

黃丙喜/國家公益發展協進會榮譽會長

尊嚴,讓人活出生活的價值和工作的意義,超越食衣温飽的生存。做為社會公器和第四權的新聞媒體,更得講究。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康納曼最近離世,他在生命終止前4天講的一段話,格外值得媒體人省思:新聞尊嚴,還有誰顧?

「人生最後那些充滿痛苦與屈辱的歲月是多餘的。我現在只是在實踐那個信念。我仍然活躍,生活中也有許多我喜歡的事。」康納曼臨終前說:「除了每天的新聞,我會快樂地離開。」

每天都有許多喜歡的事,除了新聞。有這種感知的人愈來愈多,沒有電視,幾乎成為不少人不受打擾的快樂。名嘴的口水已經够令人反胃,主持人居然可加入戰局,對錯不管、是非不分,把政論節目當連續劇演,每個都為肚子,滿嘴正義,卻都是不顧新聞尊嚴的茍活。

生命的喜悅與好奇是因為活得有尊嚴。康納曼形容自己是開朗的悲觀者。他在生命終點前與媒體人的整場對話,不感傷、不誇飾、也不沉重,談的是喜悅、好奇心及合作。

他分享了自己的日常喜好:喜歡吃甜點,最愛的是舒伯特的古典音樂,年輕時也喜歡披頭四,還去聽了Taylor Swift的現場演唱會,想看看這個世界為什麼為她著迷。為何他能如此看得開,想得透,尊重事實,不造假,不做作,是根本。

「與Amos Tversky的合作,是我人生中最喜悅的時光。」他談到自己人生的高峰,不是出版名著,也不是得諾貝爾獎,而是他與Amos Tversky多年來的學術研究──那段時光裡,他們一起思考、一起辯論、一起改變彼此的觀點。這種知識共創的經驗,對他來說比任何頭銜或獎項都更有價值。

新聞工作比康納曼有更多和政府、企業和社會頂尖者對話的機會,也有更多的空間深入民間疾苦,你享受過工作中喜悦的時光嗎?還是變成照本宣科的錄音機?

自由意志與選擇是媒體人尊嚴的起源。康納曼說:「我們感覺自己有自由意志,也感覺自己行為合乎道德。」當被問及他如何做選擇,如何決定對待他人的方式時,他表示:「這感覺就像是一種品味。有些事我喜歡,有些事我不喜歡。我喜歡櫻桃,我厭惡殘忍。我會感到憤慨,並採取行動,不會因為認為可能沒有實際效益,就不採取行動。」新聞媒體是社會公器的看門狗,你有淪為掌權者豢養的惡犬嗎?你有對狗吠火車不失望,反而更加不平則鳴嗎?

關於工作與意義,康納曼呼應了自己的研究──我們對自己生活的評價往往是由體驗的主觀感受決定的,而非客觀的標準。他著名的「峰終定律」(Peak-End Rule)指出,人們對一段經歷的記憶,主要取決於體驗中的高峰時刻和結束時的感受,而非整個過程的平均值。

這一理論源於他發現我們對幸福的兩種衡量方式:「體驗的自我」是當下經歷事件時的你,感受著每一刻的快樂或痛苦。「記憶的自我」是事後回想這段經歷的你,負責對整個經歷做評價。

這兩個「自我」經常意見不合。康納曼起初認為「體驗中的自我」更重要,畢竟那是我們真實經歷的感受。但他後來發現,人們實際上更在意「回憶中的自我」的感受。

我們不只是想要開心地活著,我們還想要有個「好故事」可以回憶。新聞從業人員每天在報導别人的故事,有想過替自己也留下回憶的好故事嗎?

新聞倫理和尊嚴,看看當前台灣的政治、媒體和經濟環境,說來不免沉重。「有人跟我抱怨說,他聽了20分鐘美妙的交響樂,最後一聲難聽的噪音卻毀了整個的體驗。」康納曼說:「不是的,它沒毀掉你的體驗──你確實享受了20分鐘的美妙音樂。它只毀了你對這段體驗的記憶。」

在單一媒體工作固然或有壓力,但社會上可以發聲的管道並不少,不信公理喚不回,正義的媒體人不失志,續續不平則鳴,不偏、不倚、求真、求善,天會亮的。

※以上言論不代表梅花媒體集團立場※

延伸閱讀

熱門文章

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