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鎤銘（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引言：制裁與武器的較量
歐盟領導人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在斯特拉斯堡的歐洲議會上發出嚴厲警告：俄羅斯正在通過侵犯領空、破壞關鍵基礎設施和發動網絡攻擊等方式，對歐洲實施系統性的混合戰。她強調：「歐洲領土的每一平方厘米都必須受到保護。」如果歐洲繼續猶豫不決，「灰色地帶只會進一步擴大」。就在她發表這番言論的同時，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與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正在準備一場備受關注的白宮會晤，核心議題正是美國向烏克蘭提供「戰斧」巡航導彈的可能性，這一舉動被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Sergei Lavrov）明確警告，將對俄美關係造成巨大損害。
西方國家近期明顯加強了對俄羅斯的壓力，這種壓力體現在兩個層面：經濟制裁的持續加碼與軍事支持的不斷升級。在經濟領域，美國國會正在審議《2025年制裁俄羅斯法案》，該法案旨在對進口俄羅斯原油、天然氣、鈾和石油產品的國家實施廣泛的制裁，包括實施500%的進口關稅。這一法案在參院獲得了81名共同發起人，足以推翻總統的否決權，顯示了美國兩黨在對俄強硬立場上的罕見一致。歐盟則計劃在2028年前徹底停止從俄羅斯進口石油與天然氣。根據草案，歐盟將自2026年1月起禁止簽署新的俄羅斯天然氣合同；此舉旨在削弱俄羅斯的能源收入，從而限制其戰爭機器的資金來源。
經濟制裁的升級與影響
西方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已進入新階段，從最初的金融制裁擴展到能源、礦產和技術出口管制等多個領域。除了計劃對俄羅斯石油和天然氣實施更嚴格的限制外，歐盟還將制裁範圍擴大至俄羅斯的金屬產業，特別是鋁、銅和鎳產品。這些措施預計將對俄羅斯的主要外匯收入來源造成進一步打擊。同時，美國財政部正在考慮將制裁擴大到協助俄羅斯規避現有制裁的第三國實體，這顯示西方試圖堵住制裁漏洞的決心。
這些經濟壓力正在產生實質性影響。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的數據，俄羅斯2024年的經濟成長率預計僅為1.2%，遠低於全球平均水平。通膨壓力持續存在，俄羅斯中央銀行不得不維持较高的利率水平，這進一步抑制了經濟活動。儘管如此，俄羅斯通過所謂的「平行進口」和與某些未參與制裁國家的貿易，部分緩解了西方制裁的影響。這種情況顯示，制裁雖然造成了困難，但尚未達到西方預期的政治效果。
軍事對抗的升級軌跡
在軍事層面，西方對烏克蘭的支持正在質的層面上提升。美國考慮提供「戰斧」巡航導彈的計劃，代表著武器支援的重大升級。這種導彈的打擊範圍和精度遠超過烏克蘭目前擁有的武器系統，能夠威脅俄羅斯在克里米亞和頓巴斯地區的後方指揮中心和後勤樞紐。與此同時，北約成員國正在加強在東翼的軍事部署，計劃到2025年將高度戒備部隊數量增加到30萬人以上。
俄羅斯對這些發展作出了強硬回應。該國國防部宣布將在西部軍區組建兩個新的諸兵種合成集團軍，並在芬蘭邊境附近部署新的飛彈師。俄羅斯還加快了與白俄羅斯的軍事一體化進程，包括在白俄羅斯領土部署戰術核武器。這些舉措顯示，俄羅斯正在為與北約的長期對抗做準備。分析人士警告，這種相互強化的軍事升級正在創造一個危險的循環，任何誤判或意外事件都可能導致直接衝突。
俄羅斯的反制與報復風險
面對西方不斷加大的壓力，俄羅斯正在發展多層次的反制策略。在經濟領域，俄羅斯政府已宣布將對來自「不友好國家」的進口商品實施更嚴格的限制，同時加快與亞洲、中東和非洲國家的貿易結算去美元化進程。俄羅斯與中國大陸的經濟關係進一步深化，兩國在能源、軍事技術等領域的合作持續加強。大陸已成為俄羅斯能源的主要買家，並提供俄羅斯急需的機械設備和電子產品。
在安全領域，俄羅斯展示了其不對稱反擊能力。該國海軍加強了在大西洋和地中海的存在，而戰略轟炸機則更頻繁地逼近北約空域。更令人擔憂的是，俄羅斯官員已暗示可能修改其核理論，降低使用核武器的門檻。這種表態在西方分析界引發了嚴重關切，認為這可能代表俄羅斯在常規力量相對削弱的情況下，更加依賴核威懾來保障自身安全。
全球格局的重組與分化
西方與俄羅斯的對抗正在加速全球地緣政治格局的重組。這場衝突促使俄羅斯更加向東方靠攏，特別是加強與中國大陸的戰略協作。同時，許多發展中國家，包括印度、巴西和南非，在制裁俄羅斯的問題上持保留態度，選擇保持中立並繼續與俄羅斯進行貿易。這種分化現象顯示，西方在全球事務中的主導地位正面臨挑戰。
能源市場的轉型同樣值得關注。歐盟減少對俄羅斯能源依賴的努力，推動了全球能源貿易路線的重組。俄羅斯油氣轉向亞洲市場，而歐洲則增加從美國、中東和非洲的進口。這種重組不僅影響能源流動，還可能重塑長期的地緣政治聯盟。分析認為，隨著能源關係的改變，歐洲與俄羅斯的經濟聯繫將進一步削弱，這可能使雙方關係更難回到從前的狀態。
西方與俄羅斯之間的對抗已進入一個更加危險的階段，雙方都在為長期對抗做準備。制裁未能迅速壓垮俄羅斯經濟，而武器支援也未能幫助烏克蘭在戰場上取得決定性勝利。這種僵局促使雙方不斷提高賭注，從而增加了誤判和衝突升級的風險。
在可預見的未來，西方可能會繼續加大對俄羅斯的壓力，而俄羅斯則將發展更多創新的方式來規避這些壓力並實施報復。這場對抗不太可能在短期內解決，反而可能成為新的全球常態，持續塑造著二十一世紀的國際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