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島(Rhode Island)布朗大學(Brown University)校園內13日出現恐怖槍手,全校師生手機13日都被推送警示訊息,要求所有人立即逃離或就地避難。數小時後,地球另一端再度爆發駭人暴力。兩名槍手在澳洲雪梨指標性的邦迪海灘(Bondi Beach),朝一場猶太哈努卡節(Hanukkah)慶祝活動人群掃射。
在布朗大學,2名學生死亡,另有9人受傷;在邦迪海灘,至少15人喪命,超過30人仍在醫院與死神搏命。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分析,這兩起暴行表面上幾乎沒任何直接關聯。但兩案都呈現出大規模槍擊早已成為常態的「儀式感」:手機畫面劇烈晃動,驚恐人群四散奔逃。兩個社群也同樣被突如其來、難以理解的現實擊碎,平凡的日常中,死亡毫無預警地降臨。
在羅德島,學生正準備期末考,兩名罹難者再也無法返家過節;在雪梨,死者則是在溫暖宜人的海灘夜晚遇害。他們都是這個時代的受害者。
雪梨與布朗大學的攻擊還有另一個共通點:兩案都迅速被捲入高度對立的政治場域,各方陣營透過自身意識形態與爭議視角,解讀這兩場悲劇。
邦迪海灘向來被視為澳洲生活方式的象徵:海水泳池、陽光、沙灘、衝浪客與餐廳交織其中。但如今,這段傳奇永遠染上鮮血。
美國猶太人及其盟友組織「彎曲之弧」(Bend the Arc)在聲明中表示:「邦迪海灘的聚會原本是一場歡樂的活動,地點就在遊樂場旁,安排了臉部彩繪、冰淇淋與兒童遊戲,卻最終演變為一場針對猶太人的暴力襲擊。」
這起由父子檔犯案的攻擊,再次凸顯一個令人不安的現實:猶太人已無法假設自己在任何地方都是安全。反猶浪潮持續升高,近年已在華盛頓、英國曼徹斯特(Manchester)與美國賓夕法尼亞州匹茲堡(Pittsburgh)發生多起重大殺戮事件。
華盛頓14日舉行的全國燭台點燈儀式上,雪梨屠殺事件縈繞在許多與會者心中。葛羅夫(Allison Groff)表示,她是從仍在雪梨其他地區的哥哥那裡得知消息。她說:「身為猶太人,你會感到脆弱。」
這種脆弱感在加薩戰爭後,更加明顯。多年來,許多西方政府對反猶主義升溫選擇視而不見,這種立場如今已難以站得住腳。
反誹謗聯盟(Anti-Defamation League)執行長格林布拉特(Jonathan Greenblatt)周日接受CNN訪問時表示,猶太社群正承受多年來的攻擊與恐嚇。「你永遠不可能築起足夠高的圍牆。」他呼籲政治領袖挺身反對煽動仇恨。
20世紀的歐洲,兩次世界大戰造成數以百萬計的死亡,其歷史記憶曾清晰可感,讓人難以想像反猶主義會再次成為全球性禍害。但隨著納粹死亡營倖存者逐漸凋零,歷史教訓也正被遺忘。
澳洲這起攻擊勢必重新引發對全球聲援加薩巴勒斯坦人的大型示威的檢視。口號「全球化起義」(globalize the intifada)已成為親巴勒斯坦運動中較激進派系的象徵,這起最新的反猶攻擊,也解釋了為何部分猶太人將這類口號視為威脅。
雪梨攻擊的政治後座力,已開始拉開新的裂痕。澳洲總理艾班尼斯(Anthony Albanese)15日清晨譴責邦迪攻擊「完全無法理性理解,也難以接受。」但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則指責澳洲對反猶問題關注不足,並暗示坎培拉政府及其盟友的外交政策助長這起攻擊。
承認巴勒斯坦國的美國西方盟友則否認批評以色列政策會助長反猶主義。納坦雅胡的批評者反指,他阻斷巴勒斯坦建國道路,反而在被佔領地區滋生極端主義。許多以色列的批評者,包括部分昔日盟友,雖強烈譴責針對猶太人的暴力與恐嚇,但同時拒絕將批評以色列等同於反猶主義。
布朗大學的悲劇新象徵
布朗大學槍擊案是美國過去18個月一連串震撼性公共暴力的最新一例,其中包括對當時仍為總統候選人的川普(Donald Trump)的兩次暗殺未遂、美國轉折點(Turning Point USA,TPUSA)領袖柯克(Charlie Kirk)遇刺、明尼蘇達州民主黨州議員霍特曼(Melissa Hortman)及其丈夫馬克(Mark)遭殺害,以及賓夕法尼亞州州長夏皮羅(Josh Shapiro)官邸遭汽油彈攻擊。夏皮羅本身是猶太人。
暴力事件引發兩黨政界互相指控對方煽動仇恨。MAGA派眾議員葛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指控川普在她因多項議題與其決裂後,透過言辭攻擊引發針對她家人的死亡威脅;共和黨人則主張,部分民主黨人將總統形容為法西斯,危及他的人身安全。
槍枝暴力的政治僵局持續不前,槍擊事件過後,早已司空見慣的政治反應再次上演:川普與共和黨人為受害者祈禱,部分民主黨人呼籲加強槍枝管制,所有人則繼續困惑於情感、心理與社會失序如何將年輕男性推向殺戮。
雪梨槍擊消息曝光後不久,社群媒體也迅速湧現美國網友試圖從中尋找政治切入點,有人錯誤聲稱此案削弱了槍枝管制倡議者長期主張的論點,即澳洲嚴格的槍枝限制使其較少發生大屠殺。
但世界兩端的兩座城市,仍在同一份哀悼中相連。澳洲為包括一名深受愛戴的拉比與一名10歲女童在內的受害者致哀;而在美國,從小在「趴下掩護」演練中長大的年輕世代,再次質疑校園是否還能成為安全之地。
14日夜晚,羅德島普羅維登斯(Providence)在布朗大學槍擊後舉行的首場公開活動之一,正是一場燭台點燈儀式,與雪梨形成情感上的呼應。
市長史邁利(Brett Smiley)表示:「在這樣的時刻,讓城市團結起來點亮一盞燈,是我們此刻能做的最好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