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慶生/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執行長
不久前美國川普總統在白宮宣布第六代戰機定案。美國將重啟下世代空優（NGAD）計畫，由波音公司得標，型號定名為F-47，以取代F-22。川普用多個最高級形容詞描繪這款戰機，並強調5年來已試飛多次，搶回「第一款試飛的第六代戰機」榮譽。對擔憂美國軍事科技已被中國大陸趕超的軍事迷來說，能恢復相當信心。
但由於川普的浮誇性格，難免會讓外界疑慮。川普說法和專家不同，美國「國防高級研究計畫局」（DARPA）已表明試飛的是驗證機。而從驗證機到原型機，再到量產，通常要15年。川普宣稱要在任內量產的機率很低，合理推估應在10年後。
重啟NGAD的軍備競賽陷阱
外界質疑重啟NGAD計畫主要是經費問題。川普拒絕透漏價格，空軍參謀長大衛．阿爾文（David Allvin）則強調造價將比F-22 更低。這很奇怪，打造一款科技較上一代更先進、戰力更強大的戰機，造價卻更便宜？怎麼做到？如果不是降規、降準，日後恐怕還要再追加預算。無論如何都要砸一筆大錢。去年NGAD計畫終止是因為過於昂貴，空軍預算不足，現在重啟是因為軍費增加了嗎？
不是。不僅沒增加，還準備減少。2月18日，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斯要求軍方提出削減開支方案，以未來5年每年減少8%為目標。如果真的如此，5年後美國國防預算將只有現在的一半，約4千多億美金。不受影響的17個項目沒有NGAD。現在NGAD重啟，在經費排擠下，美國空軍必須刪除某些項目，進而削弱整體戰力。雖然大家都預期美軍將會兵力轉移，集中到西太平洋應對中國，但整體戰力轉弱，勢必影響西太平洋的空軍戰力。
例如，既然打造F-47，那F-22延壽到2060年的升級計畫還要不要繼續？如果繼續，10年後F-47將取代F-22，豈不浪費空軍已稀缺的資金？如果不，F-47服役前的10年空檔，沒有升級而仍使用30年前航電設備的F-22，如何應對擁有新一代電子戰力的殲20？軍事學者都同意電子戰在當代戰爭的功能。簡單來說，就是電子戰力如果較對方先進一代，就能讓對方武器系統失效。
美軍縮減經費，是要配合聯邦政府的財政撙節政策。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川普請科技天才馬斯克操刀，希望能刪減財政預算，以免國債愈堆愈高，最後爆掉，讓美元「一文不值」。雖然績效不如馬斯克的預期，但美國政府願意正視國債太高的問題，卻讓全球資本市場維持對美元的信任，資金並沒有顯著地離開美國。
然而，如果馬斯克的撙節失敗，美國政府仍不斷以債養債，每年利息支出超過1兆美金，還繼續上升，那麼市場就可能失去信心而危及美元地位。目前黃金價格已飆破1盎司3000美金，顯示保守的各國央行或部分投資人，寧可選擇沒有利息的黃金，也不願購買利息超過4%的美國國債。美元風險其實很高，馬斯克強調美元可能「一文不值」的說法並非沒有根據。包括國際貨幣基金（IMF）與華爾街投資專家，都曾經提出警告。
因此，重啟NGAD，就讓人擔心美國是否踏進與中國軍備競賽的陷阱，而危及馬斯克的財政撙節計畫。許多人認為，川普決心打造F-47是受到去年底中國兩架第六代戰機試飛的刺激。但美國沒有條件一方面撙節財政支出，另一方面又加入軍備競賽。兩者只能二選一。如果川普不能抗拒中國軍事科技挑釁的誘惑，財政撙節將失敗。極端情況就是國債繼續飆高，終至美元崩盤。
中國軍事科技將持續升級嗎？是。會挑釁嗎？會。殲36試飛照片頻頻傳出，而且愈來愈清晰，挑釁的意味就很濃郁。因為F-47目前讓世人看到的仍只是一張圖片，而中國，卻將殲36的原型機飛給你看。
為何判斷中國的軍事科技將持續升級？三個原因，首先是中國製造業能力太強，其次是中國高科技已有井噴現象，第三，則是中國的國防預算，其實較外界想像的多。先談最後一項。
許多西方軍事學者不理解中國為何能如此快速的建軍，因而懷疑中國大陸軍費不實，少報兩、三倍。這是因為缺乏經濟學知識，忽略了人民幣匯率被低估的事實。目前按名目匯率計算，美元是人民幣7倍多，但按照購買力平價（PPP）計算卻只有3.5倍。今年中國國防預算為1.78兆人民幣，以匯率一美元兌7.2元人民幣計算約2470億美金，但如果以PPP計算約5000億美金，已超過美國國防預算的一半。中國軍費或許有隱藏性預算，但沒西方估計的那麼誇張。
有那麼多資金投入，再加上中國製造業的能力超強，軍武製造成本約美國四分之一，當然建軍快速。原本美國還有科技優勢，但現在中國已進入高科技爆發期，多項軍事黑科技陸續突破。例如3月初中國試射一枚射程1000公里的高超音速空對空飛彈，讓美國新一代AIM-260遠端空對空飛彈相形失色。在新科技加持下，解放軍新武器問世將愈來愈多，軍武競爭力已經超過美國。如果美國經不住誘惑每樣都跟，軍費將增加，撙節將失敗。川普必須取捨。
綜合而論，川普對F-47戰機的決策有些草率，似乎沒有經過空軍各層級的縝密討論後就直接決定，宣傳意味較濃。川普的領導風格，讓他的閣員經常為了迎合他而不願據理力爭。這將影響美國政府的決策品質，只留下川普的強人形象。這對美國維持霸權的影響到底如何，還要再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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