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光／考試院前副院長、政大兼任教授
台北市長蔣萬安在參加國民黨抗議北檢偵辦罷免「幽靈連署」案：檢調搜索國民黨市黨部，並傳訊市黨部主委及相關人員，顯有配合民進黨濫用司法權，打壓在野黨的嫌疑；蔣萬安「突然」在現場喊出「倒閣」對賴卓政府投不信任票，展現積極對抗民進黨大罷免的攻勢，引起各方注意、廻響及討論。當然，立即有報導或評論揣測其政治計算。例如，有人認為蔣此舉透露其有出任黨主席的謀劃，並取得2028年的參選總統的門票；也有人認為蔣在此大罷免情勢下，喊出「倒閣」可以取得戰略高度，若盧秀燕出任黨主席，則協助其渡過大罷免危機；一旦倒閣成功，賴選擇解散立法院全面改選，蔣配合盧主席全台助選，有可能形成「萬安旋風」，成為目前黨內唯一的「大太陽」，2028年直取總統為國民黨贏回執政權。
筆者的看法是，一方面，以蔣的個性及行事風格，他不太可能有直取2028總統大位的強烈企圖心。蔣的性格中有相當大的部分是比較自抑謙遜的，他應該知道自己除了律師、立委及市長的歷練外，並沒有其他政治資歷，在國民黨宮廷式的醬缸文化中，要做黨內各方勢力都願意「拱之」的北辰，極其不易。因此，以蔣呼籲「倒閣」論，就斷定他有參選黨主席，並謀劃2028年參選總統，還是比較粗糙的臆斷。
蔣萬安倒閣論 目標純正
另一方面，蔣從政以來在處理他是「蔣家後代」一事，十分𧫴慎小心，表現出來的正是「庶出」的那種孤臣「如履深淵，如履薄冰」的行為模式。因此，「倒閣論」應該不會是一時雄心興起、臨場發揮的靈感或奇想。筆者還是寧可從「賽局理論」(Game theory)的理性計算，去尋找、推測蔣為什麼會提「倒閣論」？
賽局理論裡參加博奕的選手，都被假定是理性決策者，如果一賽局沒有辦法保證「最好的結果」，理性的思考是要避免「最壞的結果」的出現。就即將到來的大罷免來看，現在會通過二階段連署，罷免將成案的國民黨籍立委共有34位，幾乎是全部國民黨籍區域立委36席的總席次；因此，對國民黨而言，大罷免幾乎等同於它的全部區域立委改選。從大罷免結果來推論，可能會被罷免掉5到10席，這就是民進黨柯建銘要的，因為大罷免對民進黨幾乎沒有任何傷害，最壞的狀況，就是維持原來的少數黨。
但因為罷免規定是同意票超過不同意票，投票率超過25%就通過罷免。因此，對於仇恨值及討論度較高的藍營立委，因為少了一對一捉對廝殺的競選狀況，藍營要動員不同意罷免的選民去投票，選民的投票意願及動機都不會高。這是藍營在第一時間點，沒有抓住機會，造成會被罷免的立委選區一對一反罷免的捉對廝殺，以致無法以罷制罷。藍錯失機會給了綠營時間去做情緒動員，而致大罷免氣勢漲升。這也解釋了何以民進黨在第一階段連署時，一直推託說，不是民進黨發動大罷免，而是民間團體主動罷藍委。但後來看到藍營「以罷制罷」行動疲軟，民進黨正式接收大罷免，黨中央正式下令動員協助，行政部門由卓榮泰親自掌令旗下鄉助講，推動大罷免。同時，檢調配合鎖定藍營的幽靈連署，約訊、搜索、聲押等一連串司法追殺，建立了大罷免的「正當性」。
以此推論，如果大罷免之浪潮繼續奔騰，國民黨有可能被「團滅」，民進黨有可能單獨在立法院過半，這樣對藍白營而言，是最壞的狀況！蔣萬安應該是看到這個賽局中，最需要避免的「最壞結果」的出現（the worst outcome)，因此才提出倒閣。
我們假定藍白同意倒閣，倒閣是對賴卓政府的不信任，等於是立法院甩了民進黨一個巴掌。賴總統當然可以不解散、改選立法院，而選擇重新任命新的行政院長、籌組新內閣；但如此一來，等於承認過去1年來政府部門做錯了，立法院是對的，以賴清德的犟脾氣，要他認錯龜縮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賴幾乎篤定會選擇解散立法院重新選舉。對賴而言，解散立院重新選舉，最壞的結果是民進黨還是少數黨，不是賽局中「新」出現的「最壞的結果」；何況立法院重新改選，有機會爭取多數過半席次，符合賽局中可以逃離原先最壞的（即現況）少數黨的地位，因此改選拼過半才是賴的「理性抉擇」，最壞狀況下也「毫無可輸」nothing to lose!
至於民眾黨如何做「理性抉擇」？從避免「最壞的結果」來看，不全面改選維持目前8席應該是理性的；但恰恰不然，如果大罷免持續下去，民進黨獲得過半立院席次，民眾黨這8席形同一下子變成0席，民眾黨不可能被民進黨所用，因為不需要，藍白屆時合作也「巫山曉路用」，因為就是少數；再到下次立委選舉也是被團滅，這才是民眾黨在賽局中應該避免的「最壞結果」的出現。民眾黨選擇不倒閣也有被團滅的危險，選擇倒閣，撩下去選立委及政黨不分區立委，當然「被團滅」的風險也高；不過，選擇與國民黨合作倒閣，為2026年地方選舉做局，才是真正理性抉擇，為該黨在後柯文哲時代往下扎根，鞏固該黨基礎。媒體透露朱立倫與黃國昌將進行「在野領袖高峰會」，如果黃國昌得到國民黨承諾，為民眾黨取得2026年地方據點，該黨應有可能絕地求生！
倒閣藍白合 理性抉擇
從以上的賽局理性去推估，蔣的倒閣論，應該是循賽局的理性抉擇去推演，將「最好」與「最壞」的後果（payoffs)都有推估到，才做出倒閣建議；可惜朱立倫目前尚未同意，但立委李彥秀透露立委有8成同意，基隆市長謝國樑也表態可以這麼做。民眾黨主席黃國昌則認爲應該總統和立委一起改選，黃的這個提議是不可能的，但黃應該也知道，所以有人解讀這是黃不同意倒閣，但如果倒閣真的對民眾黨有利呢？以黃的政治性格，他應該要用賽局的理性抉擇：「最大化結果所得」去思考，才是理性抉擇
蔣萬安此時刻丟出「倒閣論」，引起各界重視與討論，至少他的提議不會是孤鳴與絕響！賴清德的少數政府搞得台灣民主一片混亂，務實台獨路線、倚美抗中、脫中入美等等主張，透過倒閣與解散立院大選，讓全國選民做一個判斷，也許正是讓台灣鞏固民主的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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