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上周下令空襲伊朗三處關鍵核設施,中東局勢急遽升溫,伊朗也展開報復,對駐卡達美軍基地發射飛彈反擊,但因事先釋出預警,並未造成美方人員傷亡,分析人士認為,局勢出現停火契機,三方均可對外宣稱獲得勝利。
《紐約時報》報導,事實上,在對美軍動武前,伊朗就已在尋找下台階。
23日上午,伊朗最高國家安全委員會召開緊急會議,討論如何反擊美國。美軍上周轟炸伊朗三處關鍵核設施,這是在以色列連日空襲伊朗軍事高層與基礎設施後,再度重創伊朗,德黑蘭亟需挽回顏面。
哈米尼在地堡內下令反擊
《紐時》報導指出,根據四位熟悉作戰規劃的伊朗官員透露,伊朗最高領袖哈米尼(Ayatollah Ali Khamenei)在地堡內下令反擊。但他同時指示將攻擊控制在有限範圍,避免與美國爆發全面戰爭。
這些官員表示,伊朗雖有意攻擊美軍在區域內的目標,但同時希望避免激怒美國,引發進一步報復。
因此,根據兩名伊斯蘭革命衛隊(IRGC)成員說法,伊朗選擇攻擊駐卡達的烏代德空軍基地(Al Udeid Air Base)主要出於兩項考量,其一,該基地為美國在區域內最大軍事據點,伊朗認為該基地涉及美軍上周對核設施的B-2轟炸任務;其二,基地位於與伊朗關係友好的卡達境內,伊朗官員預估攻擊造成的損害可控。
攻擊數小時前,伊朗透過中間人釋出預警訊號,表示即將發動攻擊。卡達關閉領空,美軍也接獲警告。
對外,伊朗宣稱,這次攻擊是美國襲擊伊朗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伊朗軍方發言人在電視演說中表示,革命衛隊對駐卡達的美軍基地發動攻擊。發言人說:「我們警告敵人,打了就跑的時代已經結束。」伊朗國營電視播放著愛國歌曲,背景畫面是彈道飛彈劃過卡達夜空。主播以戲劇化語氣讚頌伊朗在對抗帝國主義強權中的榮耀與勝利。
但在幕後,四位伊朗官員表示,伊朗領導階層希望透過有限攻擊與事先警告,能說服川普收手,從而使伊朗也能順勢退場。
他們也期盼華府能向以色列施壓,終止以色列對伊朗的猛烈空襲。據德黑蘭居民表示,以色列的攻擊早在美軍轟炸核設施之前就已開始,且截至23日晚間仍在持續。
對駐卡達美軍基地開火前,一名伊朗官員說,作戰計劃明確規定不得造成美方人員傷亡,因為任何死傷都可能引發美國報復,造成衝突升級。
從事後情況看來,這項計劃似乎奏效。川普事後表示,伊朗朝烏代德基地發射的14枚飛彈中,有13枚遭攔截,無美軍傷亡,損害也極為輕微。
川普甚至在一份聲明中對伊朗表示感謝:「感謝伊朗事先發出警告,使我們避免任何人員傷亡與受傷。」他說:「他們已經把怒氣都發洩完了,接下來,希望就不再有仇恨。」
伊朗內部對戰爭意願出現鬆動
不久之後,川普宣布伊朗與以色列即將達成停火。數小時後,伊朗也宣稱雙方已簽署停火協議。但以色列政府未立即回應,只表示伊朗當天上午發射飛彈造成4人死亡。
國際危機組織伊朗事務主任瓦埃茲(Ali Vaez)表示,三方如今各自擁有勝利敘事,他指出:「美國可以說,它讓伊朗的核計劃倒退,以色列可以說,它削弱區域宿敵伊朗;而伊朗則能宣稱,在強權夾擊下仍生存並成功反擊。」
短短一周多的時間,戰事便跨越多條原先設下的紅線,但伊朗對持久戰的意願已逐漸減弱。
多數伊朗民眾在國內團結一致,譴責這場戰爭是對國家的侵略;但與此同時,數以萬計的平民被迫自德黑蘭與其他城市撤離,商店與政府機構不是關閉就是大幅縮減營運時間。經濟壓力逐漸浮現,計程車司機、勞工與服務業者紛紛表示已難維持生計。
德黑蘭國家發展黨主席諾魯齊(Sadegh Norouzi)在一場線上市政座談會中表示,伊朗已無力再戰,經濟困難、民意流失,軍力與科技也難以與美國和以色列匹敵。
避免全面衝突不代表敵意就此結束
國內甚至連部分與革命衛隊有關人士也呼籲止戰。與衛隊關係密切的政治分析人士賈法里(Karim Jaffari)在社群媒體上表示,伊朗應聚焦對以作戰,避免與美國開闢第二戰線。他寫道:「伊朗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場不計後果的多線戰爭。」
伊朗下一步行動仍不明朗。雖然這次對美軍的有限攻擊顯然是為避免全面衝突,但這不代表敵意就此結束。
西方官員坦言,美方雖已空襲伊朗核設施,卻仍無法掌握伊朗濃縮鈾庫存的最新情況。外界關注,伊朗是否仍具備進一步濃縮的能力,是否將採取更隱蔽的報復手段,或改以外交途徑尋求解除制裁。
伊朗外交部長阿拉格奇(Abbas Araghchi)正赴土耳其、俄羅斯與土庫曼展開斡旋,他23日受訪時表示,儘管對伊朗造成損害,但戰爭並未達成徹底摧毀伊朗能力的主要目標。